她想起过年回乡的那次,她让岳时远找岳辰来谈话,她疾言厉色,想要打消那小子跟方幸珝继续下去的念头。他是怎么回答的?没有辩解,没有请求,而是向他们微一鞠躬,话只有一句:姐姐很爱您,您应该对她好一些。
当时方美君嗤之以鼻,如今想起,却有些不是滋味。
方幸珝只是那样平淡地看着她。
就好像那一年,岳时远终于帮她还清以前的债务,她带着岳琦回到那个简陋的小房子,准备接方幸珝去跟他们一起生活。她以为方幸珝会兴高采烈,开开心心地欢迎自己。可是那个七岁的小女孩只是站在几步之外,那样看着。
方美君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妈,妈妈。”方幸珝忽然轻声喊。
方美君顿感心悸,连忙应了两声。
只听她说:“很多话,从前我没有跟你说。从今以后,也不必说了。”
方美君不自觉抚了抚胸口,好像那里头,有什么东西真正断裂了。
……
方幸珝去了洗手间。
其实茶渍没怎么残留在她脸上,衣服是黑色,也看不出。她只是下意识来了。就像以前情绪不好,就习惯性去洗手间催吐一样。
不过她没有那样做,她已经戒去了一些不良的发泄行为。
她只是洗了个有点久的手,定定地看着清凉的水哗哗冲过。
关紧水龙头的时候,她不再想什么。
出来时方美君已经不在了,方幸珝走去停车场的路上,给岳琦转去饭钱,对方坚决不收。
方幸珝扯唇笑笑。这异父异母的两兄弟,有时还挺像的。
心里才这么想,就听到一阵突然停顿的脚步声,其后是大幅度的喘气声。她的耳朵一瞬间就认出了这道声音。
说曹操,曹操到啊。
高大的男孩子,刚结束学院的篮球赛,收到来自异父异母的兄弟的信息,急忙换了衣服就赶来,面上一片赤红,大汗淋漓。
方幸珝侧头觑他,眯了眯眼,低声说:“这幅模样,还是在床上好看。”
白皙的脸上干干净净,妆容都是完整的。她这个人,向来是风轻云淡,万事不留痕迹的样子。
只是鬓边贴着一绺头发,沾湿还没干透,几根发丝悄悄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尖尖的小尾巴。
岳辰没理会她的调侃,来到她身边,压低自己的呼吸,像是怕惊扰到她。他为她拨去那绺尖尾巴,动作轻柔得如同拂去明镜上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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