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已经放完饭,无论男女老少,人人手中都端着半新不旧的碗。他们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诸多规矩,要么一家人,要么关系好的三五成群聚在一处,说话说得很热闹,客栈中都是鲜活的气息。
“都是郡主的主意。”薛管事的语气中带着自豪。
帷帽下,沈羞语睁大双眼:“郡主?”
“是,他们如今能这样按部就班井然有序,多亏郡主以力抵粮的主意。人人都出力,人人有饭吃。”薛管事的目光宁静悠远。
沈羞语感到深深的不可思议,她以为这些都该是县令颁布的,却没想到是郡主。
郡主比她想的还要厉害许多。
原来女子还能够出谋划策,统筹安排,而不是只坐在闺中看书。
她又有些惭愧,自己读了那么多书,真遇到难题却只能头疼脑热,根本想不出任何实际可用的办法。她离百姓的生活太远,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就更不必说为他们想办法了。
薛管事察觉到她的情绪刚想开解两句,二人左手边一家夫妻吵了起来。
这对儿夫妻是一家人坐在一处,孩子都依偎在女人身边,男人身边倒是清净极了。他家是两个女孩,看上去瘦瘦小小,头发也稀溜溜泛着黄,身上穿着打了好几层补丁的衣裳,但都是干干净净的。
隔着不远,沈羞语就听到男人喋喋不休:“黄毛丫头吃什么饭,一群赔钱货,浪费粮食!还不如把这粮都存下来,日后也能接着吃。”
女人和两个女儿顿了顿,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当没听见。
沉默助长了男人的气焰,他非但没有适可而止,反而愈觉得这母女三人软弱可欺,更加嚣张起来。
他是参加了修水道的,已经觉得自己十分了不起,便愈加看不上女儿,觉得女儿没小子有用。
男人骂了一句,将碗一搁:“你们才做了什么,也好意思吃这一碗饭!放下,不许吃了!”
已经有人向这里看来,更有人露出不赞同之色,奈何是家事,倒不好插嘴。
沈羞语听得这话,将唇重重抿起。
那家女儿吓得抱着碗嗫嚅,不敢再吃,怯生生地看着发火的父亲。
女人亦放下碗看向男人,神色间没有惧怕,只是对女儿道:“别管他,接着吃。”
女儿们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愈发亲昵地贴向母亲,而后捧着碗接着喝起粥来。
男人的脸一下子拉得好长,深感自己在家中权威被挑衅,恶狠狠地咬牙一拍桌站起,将所有人目光都吸引了来。
沈羞语被他怒拍桌子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想上去将人拦下,免得这母女三人遭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