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只觉得陌生。
他到底有多少年,没正眼看过她了?
“……”周瑾看着她,“你的汉话,居然如此流利了。”
乌弥雅深红色的瞳仁里,静静地映出了周瑾的面容来:
“妾谨遵殿下吩咐。”
先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北狄少女,已经会规规矩矩地自称妾了。
周瑾沉默了半晌,突然没头没尾地问道:
“你希不希望我回来?”
乌弥雅温婉地回答道:“自是希望的。”
周瑾手指一点她的心口:“真的希望吗?”
乌弥雅低下头去,吴小王妃的睫羽浓密,像是蝴蝶银色的翅翼:
“妾的心是殿下的,命也是殿下的。”
她只是个精美无瑕的纸娃娃,翻来覆去也只有这几句话。
周瑾心口一阵烦闷,罕见地暴躁起来,甩袖向外走去。
乌弥雅在原地躬身道:“殿下慢走。”
周瑾突然顿住了脚步,猛地回过身来,大步向乌弥雅走去;乌弥雅惊了一跳,随即被攥住了手腕,周瑾把人用力地拉进了自己怀中。
天昏地暗的纠缠。
乌弥雅脚下发虚,人都有些站不稳,周瑾捞住了她的腰肢,箍在了自己的怀中。
乌弥雅生得娇小玲珑,周瑾自己的手掌张开,就能遮占她大半的腰身。
乌弥雅气鸣自促,双手抵着夫君的胸膛,抗拒地撇开脸去:“……”
“我知道你恨我。”周瑾顺势低头咬去,直到那方盈白的肌肤上,洇出渗血的红印来,“我何尝不恨你?”
乌弥雅悲哀地闭上了眼睛:“……”
“但是我们就是得在一起……你说可不可笑?”周瑾低低地说道,“你至死都得和我一起;百年之后,你的尸首,也要和我躺在一处。”
“阿雅。”周瑾温柔地,温柔地,温柔地扼住她的脖颈,“——我恨你,你恨我;这就叫一双两好,天生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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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钓鱼台。
上京如坟冢,灯笼如冥火,周瑾一袭深红鹤氅,眸光在辉煌灯火的映衬下,洇染开人血般的红意。
他抬手一揖,微微一哂,眼睛里没有笑意:“四哥。”
周理点头道:“九弟。”
两人嘴上说着称兄道弟的话,却没有任何的熟络可言,空气冰冷而沉默,偶尔被鸦声打碎。
周瑾款款落座,他胸有成竹,姿态倒是放得随意:“二哥还没有来吗?”
“秦王府的仆从已经来报,说二哥自己出门了。”周理没什么感情的接话,四殿下尽职尽责地充当陪聊,“——应该还要一会儿。”
单独出门?
周瑾端起茶盏,闻言一笑:
好二哥,你究竟想怎么来呢?
是想带着兵马来,还是想带着故人来?
没关系……周瑾双眼微眯,没关系。
无论周琛来硬的,来软的,都没有关系。周瑾隐忍多年,筹谋至今,就是在等这一天。
——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