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练师:“……”
她气得三斤老血都卡在嗓子里——
言家人,实心眼,认死理,人人都和驴一般倔!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言正似乎是有些累了。这个年纪的老人,本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而他坐在上京的漩涡之中,像是一棵不服老的苍劲松柏:
“这主考官,不好做,是不是?”
步练师急道:“何止是不好做……”
言正肃然道:“要别人来做,不也一样地不好做么?”
步练师愕然地看着老人。
“自古以来,都是君子难做,清官难当。”言正面无表情,沉声厉喝,“——但这一国不可无君子,一朝不可无清官!”
“这主考官的位置,我言某正合适!”言正双眼圆睁,好似金刚怒目,“言家世世代代,皆为谏臣;祖祖辈辈,守的不过‘正道’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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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要向正道举起屠刀,不妨从我言家开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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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国,”红豆在外禀报,“令公来了。”
更深露重,霰雪纷飞。步练师披着铁锈红的斗篷,提着一盏昏黄的孤灯,神色漠然,形单影只,走出了建安巷。
天地皆是苍茫混白一片,唯有她像是一簇孤独的野火,燃烧在这漫天大雪之中。
薄将山心里突然一堵,难以言说的痛楚漫进喉口,世人都说步练师是孤臣,她除了君主的器重,此外什么都没有。
好比商鞅,好比晁错。
她最骄傲,也最孤独。
薄将山霍然起身下轿,红豆的纸伞还未来得及撑开,就被薄将山伸手夺了过去。
“薇容。”
步练师闻声抬起眼,薄将山撑着一把伞,静默地站在她五步远的地方。
步练师突然想起,先前在梧州时,她与周琛分道扬镳,也是一人默默走在暗风苦雨里。
而她那时抬起头,薄将山也像现在这般,撑着一把伞,站在街头等她。
——也许是那时,步练师心里就生出了想法:
她素来茕然一身,踽踽独行;若是有人相陪,倒也不错。
好在她足够大胆,敢与这疯子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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