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约定的酒楼,刚走进一楼大堂,就见角落里坐着一个男人。
这人年纪同樱樱差不多,一身粗布衣裳虽然半新不旧,但还算浆洗干净,面容平平无奇,瞧着敦厚老实,扔在人堆里毫不出挑。
即使隔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地看不清,卢远却还是一下子就把她认了出来,连忙起身相迎。
毕竟这酒馆只是平头百姓消遣的地方,突然来了个仙女似的人物,除了一步登天鲤鱼跃龙门的那一位,还能有谁?
“姑娘,你可还记得我?”见她婀娜行来,卢远不敢直视,只得讪讪开口道。
他前阵子在金陵街头闲逛,忽见一辆华盖马车从青石板路上驶过,他哪里见过这样华贵的马车,知道是贵人出行,连忙退避到一旁。
清风恰巧吹起一线窗帘,他心底实在好奇得紧,就大着胆子瞧了一眼。
马车中的郎君面如冠玉,冷清卓绝得叫人不敢直视,然而郎君身边的那姑娘,却是叫他一下就瞪大了眼睛。
只因这姑娘,同他幼时在吴县乡下尼姑庵见过的小姑娘实在生得太像。
他亲爹死的早,族中又没什么亲戚可依靠,寡妇门前是非多,他娘索性带着他住到了尼姑庵的客房中。
那尼姑庵香火冷清、房舍破败,仅有两三个年老的尼姑,连带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听庵里的老尼姑说,这小姑娘是个弃婴,当年从河里顺水漂到尼姑庵后的小溪中,去洗衣裳的尼姑见了,出家人慈悲为怀,这才把弃婴捡了回来,养在尼姑庵中。
没住上一年,他娘改嫁,卢远也就跟着去了继父家中,只是不想数年过后,竟在金陵见到了当初的小女孩。
樱樱用手绢擦了擦脏污不堪的长凳,斜签着坐下,这才轻笑道:“怎么不认得,当初卢大哥对我多有照顾,我都记在心里呢。”
她虽然带笑,掩在轻纱下的美目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之人。
她本不必亲自前来,甚至大可装作他认错了人。但是她必须要弄清楚,卢远除了知道她幼时在尼姑庵的经历,还知道些什么。
美人轻言细语地同他说话,卢远窘迫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搓着手一杯接一杯地喝茶。
樱樱不愿在这等鱼龙混杂的地方多待,小心试探道:“卢大哥不在吴县待着,怎的到了金陵来?”
“家中娘亲患了怪病,在江南瞧遍了名医,银子跟流水似的花出去也不见好,只好上金陵来碰碰运气。”他似乎不敢看樱樱,只眼观鼻鼻观心地老老实实回答道。
听他如此答复,樱樱便知他来寻自己所为何事了,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她才道:“原来如此,卢大哥还是这样孝顺,伯母当真是有福气的。”
“卢大哥从前照顾过我,我心底也把您当半个哥哥看待,您必定也奇怪我怎的到了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