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根夫妇下葬那天,林家除了老太太和雪平都来了,当地风俗,需长子跟着棺木一路叁拜九叩,诗瑶是个弱女子,自然受不得这般折腾,大家都表示谅解,端着牌位走在后面意思意思就行了,但她坚持要跪拜,以示对抬棺人的感谢。一旁的林老爷扶起她,对众人道:“板根与我情同手足,我的儿子就是他的儿子,今天我让雪峰替梁家妹子跪。”说着,取了孝服让林雪峰穿上。
诗瑶哪里愿意,紧紧抱着父母的灵位不肯给他。
“诗瑶,死者为大,你们有什么恩怨,等你父母入了土再说。”林老爷道。
屡遭变故的诗瑶此时的体力和精力已经十分不济,怀里的灵位被雪峰轻松抢过去。
当着这些多的面,她不想给林伯伯难堪,看着杀死父母的仇人竟然跪在父母的棺木前,假惺惺地跪拜,这情形是多么的讽刺和揪心。
梁家祖坟山在邻镇,有百里之遥,平常人走过去也要十二叁个小时,更何况像今天这样一支负重的大部队,没有一天一夜是到不了的。到了中饭晚饭时刻有帮忙的人搭了棚子准备好酒饭供他们歇息片刻。到了阴月镇边界,林雪峰身上的孝服下摆已经磨出两个窟窿,里面的白色绸裤的膝盖部分已经被鲜血和灰土浆成褐色,有些发硬。这一切让诗瑶心里稍稍畅快些,暗想,真希望你今天的血全部流干,跪死在我们梁家祖坟山上,偿我父母的命。
等葬好板根夫妇后,林雪峰还剩一口气,被人连扶带扛到车上,去了医院。
众人搭车的搭车,走路的走路都散去了,诗瑶独自一人坐在坟前,打算多陪一下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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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十天,在亲戚的照顾下,诗瑶的身体和精神略微好了些,这十天,不断有林老爷派人过来请她去林家过活,说是板根的女儿就是他的女儿。诗瑶谢绝了他的好意,也表明了自己的意思,要么回张家去,要么呆梁家过一辈子。一场秋雨过后,天气渐渐转凉了,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还有雨要下。南国的秋并不明显,窗外的那棵香樟依然枝繁叶茂。诗瑶靠着窗,借着微弱的光线做起了母亲没有完工的鞋垫。乡下人家的大门只要是屋里有人都是敞开的,梁家也不例外,以至于林雪平在背后站了半刻针她也没有发觉。
“我扶你上床休息一会吧!”
毫无防备的诗瑶猛然听见背后有人说话吓了一跳,一看是雪平,心中又惊又喜,针刺进指甲盖里也浑然不觉。
“你别动。”雪平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很小心地拔出绣花针,又用剪刀剪了一块纱布包扎好手指。
“你怎么才来?”诗瑶有些埋怨道,眼眶里的泪珠不争气地打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