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拍《从良》,周阮就必须去走进角色,这个角色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好”的角色,如果拍的不好,很容易就会被当成□□烂片挂在耻辱柱上——这个角色,是很长时间以来营销号为周阮编织的人设,她排斥是理所当然。
没有人,不在意脏水泼在身上。
每个人心底都有一处不可触碰的伤,李偌不知道周阮过去到底遭受过怎么样的攻击,才会导致伤口痊愈,还能念及生悲。
但事关前途,她不得不提醒:
“你要知道,即使是尧城,没有价值,有限的资源永远不会落在你头上。”
*
周阮在车上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沪城的老房子里。
闷热的午后,她一下下地搓着沾满了呕吐物的衣服。旁边的电视机滋滋滋地响,有时候正常播放,有时候又断了信号,电话里女孩撞破了额头搏出一条生路,然后拖着病弱的母亲一步步趟过臭气熏天的死人河。
周阮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汗,玻璃窗外又传来隔壁醉汉的骚扰和谩骂。她停下手,半张小脸映在脏污的水盆里,然后站起身打开了窗户。
家里的门是刚修好的,上了锁。这扇破旧的防盗门已经被撬了好多次,不久前还被邻居喝醉了撞开,那人蛮横又粗俗,在屋子里东摸西摸四处冲撞,梗着脖子吐得遍地都是。
窗户打开,屋子里的药味飘了出去,淡淡的,有点苦,周阮猛吸了一口气,浓重的气味让她有点想吐。
醉汉看到窗前小女孩的白嫩漂亮的脸露了出来,当即一个打转拐了过来。
“小妹妹,你妈又在喝药?”
“快把门打开,叔叔帮你喂。”
梦里的视角很奇怪,周阮觉得她像是上帝,又像是幼年时的自己。她有时候记得自己已经24岁,有时候又觉得自己还没有长大。
男人的手抓在锈迹斑斑的窗户上,他力气好大,轻轻一摇,整个窗户都跟着动了起来。
“锃!”
明亮的菜单一下子砸在铁栏杆上,男人的手顿了一下,整个人就像是惊醒了一般往后退了一步。
“小疯子!”
小女孩脸上毫无表情,眼睛空洞洞的,麻木地举着刀又砍了一下,直到男人摇摇晃晃走远了,她才颤抖着收回手掌,看着掌心被震破的户口,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就像是噩梦打开了一道口子,周阮记忆里很多阴暗的污秽的东西都张牙舞爪地爬了起来。
周阮记不起他们在躲避什么,只知道他们要不断地从一个角落逃到另一个角落,战战兢兢地防范着所有人和所有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