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姮紧忙给芳娘递帕子,柔声说:“岂会?如今卉儿不也都在芳娘身边待着吗,只名义挂着祖母而已。我和卉儿都是亲亲的女儿,若让父亲误认为卉儿从小没有待在母亲身边,只怕会心里更加怜疼,翘翘不愿意因此造成这样。祖母你说是不是?”
毕氏本来也就这样想,你看老二院里四个孩子,傅氏不也看得好好的。只是孟氏一定要差人牵过来,多个孙女也热闹,便都随她的意。被翘宝儿一说,却真的是,卉儿可不每天都还在母亲身边待着吗。
当下笑呵呵乐道:“是啊是啊,这孩子,还是你考虑得周到。行了,就依你说的,赶紧出发吧。”
冲车夫扬扬手,车夫一打马,这便出发了。
蜀锦帘布一放下,卫姮捏了捏肚皮上的肉,舒了口气。
她八月进过一趟宫。
晓得今岁朝廷边关连连捷报,北方靺鞨诸部派人前来求和,大王宇文羯在使函中说,欲明年秋派王子随使团前来朝贡,并学习大晋文化。正好也有几个番邦要来,皇帝于是就统一定在后年秋天重阳之日,因为刚好太后当年六十寿辰,九九重阳,番邦朝贡,祝寿祈福。
卫姮会在那时臂帛飘飘,风光无垠地站在太极殿的汉白玉台上,享受着万邦使臣的朝拜。那年她九岁半,胖美而绮丽,她今世已对年少的画面有些模糊,记忆中只有富贵娇矜的模样,自得其乐地陶醉在繁华盛世的显耀里。
十六岁的太子萧钦,已经像个大人,着黑色衮衣和冠冕,英姿笔挺,站在皇帝的身旁主持盛典。离着卫姮她那样近。
傅太后宠爱她,心想她一定会成为安置在东宫里的娇人儿。
但那时候也是卫姮被贻笑大方的开始。
须知她自小被捧在高处,人们同样的标准,放在她身上便要增加好几个倍。
其实卫姮便怎样胖些,也到底是肤白绝美,但李绯窦韵以及宫中的一些公主与皇子们,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里,便要多些奚落与苛刻。因着这宫里宫外无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如她那般毫无芥蒂地叫傅太后奶奶,围在太后的膝前撒娇。
可惜从前的翘翘没有心智去分辨这些,但觉察着那些不亲善的眼神,她便越发骄傲敏感地将自己打扮得七彩斑斓,身上香囊亦五颜六色,要将他们一败涂地。
而今生,她要让自己的第一次面向天下展示,是荣耀得名副其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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