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安娣忽然想到,这还是第一次有家人以外的人陪她在这吃面。她望着他,本来是想道谢的,齐孝川却丝毫没会意,困惑了一阵,霍地恍然大悟,临时翻出纸巾递过去,随即继续进食。他并不像她认识的任何人,或许这句评价有些感情色彩在,但他的确很特别。
她说:“小孝。”
齐孝川不抬头,也不吭声,分明听到了,也只给她一个眼神。这就是回应。
“我去找了曲国重。”骆安娣说,“我总觉得你和他有点不对劲,所以就去问了问。”
他放下筷子,不以为意地回望她。齐孝川鲜少自乱阵脚。
她说:“一开始也有点纠纷,不过他不会为难我,所以还是告诉了我。你爸爸妈妈的事。他们已经过世了。家在比较偏僻的山区,所以没看到过你的消息,也不那么容易被你找到。假如你希望,还能联系上其他亲戚。”
他酝酿了几秒钟,终究快刀斩乱麻,可惜却是抽刀断水:“你没必要理曲国重。我说过,我希望你能只做你想做的事,不想做的,一概我帮你解决——”
“这就是我想做的事。”骆安娣打断他,缓缓把头低下去。她说,“我知道你不需要我,也知道你不想得到我的救助。所以这只是我一厢情愿。我帮你,不关你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付过餐饮费,两个人走出去。
距离停车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齐孝川和骆安娣没有牵手,不远不近隔着一定的距离往前走。她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也没有想过要去猜。快要到达目的地时,他才追问她,只有寥寥几个字:“他们找过我吗?”
她没有选择撒谎,摇摇头道:“家里还有另外六个兄弟姐妹,如今也都散了。那里的文化是这样的。”
曲国重告知她时没多少惋惜。他见过的风浪与起伏比她多,有些时候,这世界并没有什么浩浩荡荡、汹涌澎湃的悲剧,没有那么多眼泪,也没有那么多爱。更多只是麻木的现实。光是生活就足够把一些人碾平。他们根本没留意过一个儿子的失踪,没有寻找过他,甚至轻易淡忘他的名字。那在他们的生活中不是什么值得人停下脚步的插曲。
“你妈妈确实有点胖,要看照片吗?你一直在等他们吧——”骆安娣顺势想要去翻包。
他按住她的手,握紧她,转瞬即逝地朝她微笑。
解开咒语,青蛙还是青蛙,童话原来真的只是童话。得知真相的刹那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记得多年前的生死关头,还是孩子的自己不断在水中下潜,上浮,那一刻倒也没想过父母。他习惯了仰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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