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孝川睡在浴缸里,膝盖弯曲架到外面,睡梦似乎十分不安稳,以至于神情也和醒着时一样严肃。
骆安娣站在门口,忽然低头笑起来。笑容按捺不住,即便掩住嘴,也由指缝与眼睛蜂拥而出。她默默地笑了一会儿,掉头出去给他找了一床薄毯。蹑手蹑脚接近。其实总觉得他可能会突然醒来,毕竟不是没有前例。但直到她重新阖上门,他都没有睁开眼。
虽然还想睡一会儿,但为了生物钟,他们还是很早就出门了。早餐去吃薄饼,骆安娣倒了太多枫糖浆,被齐孝川盯了一会儿。她是真的没关心,直接拿起手机阅读起高洁发来的消息,她现在在私人飞机上,拍来的照片非常有炫耀的风格,但配上的文字却一点看不出闲情逸致。高洁发来的消息充分展现了她内心活动的混乱,每隔三句就要插入一句“我好喜欢他”,其他的也大部分是围绕喜欢的男生干了什么,可以想见小女生两眼直冒桃心的样子。
“哈哈哈,”骆安娣轻笑着编辑回复,与此同时丝毫没有芥蒂地提起往事,“高洁好可爱啊。不过我也没坐过私人飞机呢。就算是小时候,家里也没阔绰到这种地步。”
齐孝川随口问:“你想坐吗?”
她摇头,反问他说:“小孝平时经常旅游吗?”
“不怎么。”他这话说得太保守了。何止是“不怎么”,严格意义上来说,旅游可是娱乐活动,他这辈子连卡拉OK都只去过两次,还是团建,全程大家都高高兴兴,只有他闷头拿着电脑身体力行清理客户信息,十二点之前就嫌太吵结账走人。旅游未免太奢侈了,他不觉得自己适合。
齐孝川问:“你大学和仲式微念的是同一所,那不是也还不错?为什么选择了现在的工作?”
即便是大学里有过交情的那些同学,问这类问题时难免透露出不满与同情。私营店面的工作并不是那么被大众接受。然而,眼下说这话的是齐孝川,就因为是他,所以完全没有那层含义,也不会让人感到不舒适。
骆安娣喝了一口茶,笑着回答道:“因为很喜欢手作,也没有其他有兴趣尝试的工作。所以想做就做了。”
“……是吗?”
“嗯,”她说着,双手徐徐合拢,十指也交叉压平,垫在下颌前端,慢条斯理地说,“亲手制作的东西,是有特别的意义的呀。”
早在刚踏入天堂手作教室时,这间店的老板曾也用类似的口吻对齐孝川说过“手作是有温度的”。但当时他的唯一感想是“什么东西是没有温度的?没学过物理吗?就算是零摄氏度也不能说没有温度”。骆安娣的措辞比那更缺乏修饰,却能让他像失去灵魂一般忍不住想要附和,“对”“没错”“是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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