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海滩偏僻荒凉,人迹罕至,黑靴踩着银沙上,海风扬起衣袂,谢风遥跳上礁石,举目远望,放弃了自己下海捕鱼的念头。
来的路上,他依稀记得东边有个小渔村,时辰还早,估计师尊得睡到傍晚才醒,他慢慢走在沙滩上,低着头,手里捏了一条树枝,无意识在沙地上划拉着。
头顶太阳热辣辣,晒得人脑袋一阵阵发晕,脚底砂砾滚烫,谢风遥想起自己十五岁。
谢鸠比谢风遥大三岁,生辰在夏天,那年也是这么热。
谢鸠十八岁蜕体期来到的前一晚,谢安把两个孩子关在房间,将谢风遥用铁锁链拴住四肢,挂在墙壁,谢鸠则躺在不远的竹床上。
整个房间,四壁都绘满了血红色扭曲的咒文,子时的梆子敲过,谢鸠的蜕体期正式来到,谢家的仆从们纷纷退下,将大门和窗户从外面封死。
谢鸠的蜕体期跟谢风遥本没有关系,但谢安布下的法阵,会把谢鸠身上一半的诅咒转移到谢风遥身上。
谢安说:“现在你帮哥哥,将来哥哥也会帮你,咱们家,只有你跟哥哥能互相帮助,你要做个乖孩子。”
谢风遥知道蜕体期,也知道蜕体期很危险,谢家男丁少,都是因为这个。
他天真的以为,将来长大了,哥哥也会帮他的分担诅咒的,大家一起面对。所以被铁链拴住手脚的时候,他没哭没闹,更没挣扎,心里还不断给自己默默打气。
整个蜕体期会持续一个月的时间,在这暗无天日的一个月里,谢风遥安静承受着血肉骨骼撕扯断裂又重组的痛苦。
在房间的东南角,长桌上摆满了棍棒、鞭锏、锤棒等钝兵器。这些兵器便是为谢鸠发泄所用,十五岁的谢风遥是他发泄的对象。
谢风遥被铁链束缚着,除了烛九阴诅咒带来的锥心噬痛,还要承受谢鸠发狂时的击打。
诅咒会迷乱人的心智,使其血液躁动,神志不清。谢鸠发狂时,下意识抓住手边的武器,在房中乱打乱砸。起初,他没有自己的意识,是毫无章法的。
但谢风遥无法躲避,偶尔会被误伤,受伤后血液流出,谢鸠受血气吸引,有了目标,棍棒就朝着一个方向招呼去。
这样有目的、有方向的攻击,会使谢鸠在狂乱中保持一丝微弱的清醒,也是谢安担心他在黑暗中压抑太久,蜕体期间有损心智。
小少年默默承受着,也会有捱不住的时候,哭着小声哀求:
“哥哥,不要打了。”
“哥哥,是我,是阿遥……”
“哥哥,我好疼啊……”
发狂的谢鸠是听不见也听不懂他这些的,就算神智有短暂清明,听见了,也并不在乎他难不难过。痛不痛。
渐渐的,被缚的少年声音弱下,痛得喊不出来。
幸好,随着时间推移,诅咒效用下,谢鸠脱力,再也拿不动武器,跌倒在地,黑暗中只有少年微弱的啜泣声。
原本,为小辈蜕体期护法是得到兽印认可的家主才能做的事,但谢泰在被害之前,就已经把家主之位传给谢风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