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朝歌闻言,转过身, 目光透过重重高墙,有些虚无, 似是怀念着什么道:“去前朝旧宫,鼓鼓里。”
鼓鼓里名字怪异, 是一座露天的殿宇。
越朝歌的父皇最喜操鼓, 遇到开心的事情,鼓声便能响彻整座皇宫,总是扰了她母后休息。有一日她母后开玩笑, 调侃她父皇道:“你若是在鼓里操鼓,也就没人听得见,也没人管你了,否则成日天的,只吵着我们母女睡觉。”
后来她父皇就修建了一座露天殿宇,高耸四方的露天台上花草盛开,全是母后最爱的白雪塔牡丹,每到花季,花瓣重重叠浪,香气扑鼻,群蝶嬉戏,是越朝歌小时候最喜欢去的地方之一。虽说并不是当真把鼓台设在鼓里,距离中宫却远了不少,仍称为鼓鼓里。
鼓鼓里的妙处,还在于四方平台中央,有一根石柱擎天而起,以石柱为承梁,大约六尺高处,伸长出六只莲花笼。莲花笼离地空悬,没人的时候,上面藤蔓攀爬,笼住天光,可作小憩用,故而父皇若是生了母后的气,也常躲到那里。
说来,越朝歌也生气过一回,躲到莲花笼里,害得父皇母后掀天一样地找。见着她在莲花笼里睡着的那一刻,她父皇母后脸都气青了,却仍舍不得斥责她一声。
越朝歌想起这些,莫名有些想哭。
越萧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抬起小臂圈主她的腰身:“记得指路。”
身子一轻,腾空的瞬间,越朝歌脑袋有一瞬的空白。
越萧带着她行走在秋风里,错落屋宇之间,星火点点。他们去向的地方,只有豆大的莹光,却仍义无反顾。
前朝倾覆许久,残垣断壁自然无人修整,两人轻盈地落到宫墙上,脚下的土石甚至簌簌坍塌。
时近秋夕,月光盈盈。
满目所及都是残垣衰草,披着白霜,无声诉说着遗忘。有的角落,越朝歌甚至已经想不起那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浸染过谁的血。
越朝歌的情绪前所未有地低落。
她转头向越萧道:“本宫想喝酒。”
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听得越萧揪紧了心脏。
越萧垂眼,“在这里等我,一个人可以吗?”
越朝歌听他问候小孩一般,有些失笑:“有什么不可以,快去快回,本宫等你。”
越萧看着她的眉眼,没有忍住,轻轻在她额前落了一个吻。寻了一处稍微牢固些的墙垣,铺上兜袍,扶她坐下。
“在这里等我。”
越朝歌哀忱之色惹得他心里发疼,眸色比月光更加凉沉。她勾起唇道:“快去快回。”
笑容有些勉强。
越萧有些不放心地,又盯了她一会儿,终究是倾身而下,几个起落消失在茫茫月色之间。
越朝歌抻肘撑着地面,看向曾经奢美堂皇的中宫,两腿在空中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