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思祥看起来很沉默,不过吴开山问的问题只有他能回答,所以他还是开了口:不是,我们先过来摸清qíng况,等把报告发回去大部队那边,那边再派人把家伙送过来。
吴开山意识到上头真的要大搞,心里头有点儿兴奋。
他亲自领着田思祥去边防军驻地实地勘察。
郑驰乐本来也是可以同行的,不过县委这边他才刚上手,堆着的事qíng太多了,不能走开太久。他跟吴开山一行人分别,回到县政府开始一天的工作。
今天过来的不仅仅是叶曦明两人,还有他从其他县请来的技术指导,他得搞好接待工作。
等到傍晚,郑驰乐才总算能够喘口气。
等他回到住处时叶曦明和田思祥已经在了。
叶曦明正在他厨房里做菜,见他回来后说道:乐哥你真忙啊!
郑驰乐说:我才刚来,忙一点是正常的。
叶曦明已经把菜铲到盘子上,端了出来:乐哥你来尝尝我的手艺!你不知道啊,我自从住进集体宿舍以后天天被bī着下厨,厨艺都被bī出来了!
郑驰乐一笑:那肯定得试试。
叶曦明看着郑驰乐平和又亲近的笑容,动作微微一滞。
他转身往里面继续端菜。
田思祥一直沉默地在一边看着他们的往来。
郑驰乐说:今晚你们睡哪儿?是不是在我这儿挤一晚?
叶曦明说:要是只有我自己那肯定是挤一晚,不过田叔也在,我只好服从安排,跟田叔一起住到驻地那边。
郑驰乐说:你们什么时候走?
叶曦明回答:这次任务比较重,可能要呆上几天。
郑驰乐说:那好,赶明儿大家都不忙了再好好说说话。
叶曦明说:当然!
三个人都忙活了一天,于是也没什么拘束,纷纷甩开膀子大快朵颐,没一会儿就把饭菜扫光了。
叶曦明主动去洗碗。
郑驰乐对田思祥说:你们军研处还真是能管人,愣是把叶曦明这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教得这么勤快。
叶曦明一直竖着耳朵在偷听他们讲话呢,闻言不满地直嚷嚷:我哪里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了!乐哥你可不能冤枉人!
郑驰乐笑眯眯:那你说说,五谷是指哪五谷?
叶曦明:
他默默地转过头去继续洗碗。
他还真不!知!道!
田思祥见郑驰乐没有问起其他事的意思,心里松了一口气之余又有些不明不白的滋味。
别人不提,不等于自己能迈过心里那道坎。
他现在完全从属于军研处,几乎没有身份、没有姓名,整天埋首于新监测工具的研究。他这方面的天赋也是在他卧底在杨铨那边时才发现的,能在军研处占据一席之地是他以前完全没想过的,不过如今的生活非常适合他不用跟人打jiāo道、不用烦恼任何东西,只需要奉献自己的灵感和技术就可以了。
看到郑驰乐,他又想起了以前的事qíng。想起自己撞破杨铨的卖国行径、想起自己绝望地带着女儿求医、想起自己抛妻弃子另娶他人、想起自己掺和了那么多不值得宽恕的事qíng,一桩桩一件件都提醒着他他是在苟且偷生。
田思祥以为自己会崩溃失控,却发现自己以前已经崩溃失控过太多回,这时候已经变得异常平静。
田思祥说:也许做完这个项目,我就会申请回家看一看。我对不起两个女人,也对不起我的女儿。
郑驰乐说:你的女儿很好,我从我师兄那听到过她的消息,她已经长得有我们胸口高了。
田思祥按照妻子的模样想象了一下,几乎能看到女儿站在自己的眼前。他说道:我不是个好丈夫,更不是个好父亲。
郑驰乐没办法劝慰田思祥。
父亲这个角色的缺失,对于孩子而言是永远无法弥补的痛楚。田思祥逃避般的选择不仅仅他自己痛苦,对妻女的伤害则更深。
田思祥也许真的找到了自己应该走的路,不过对于他的两任妻子和唯一的女儿而言,他始终没有负起应负的责任。
田思祥的苦涩仿佛让他看到了郑彤和叶仲荣。
他们不是不痛苦、不是不想弥补他、不是不在意他的存在,只是在认回他这件事中间横着太多的阻碍,他们不能放弃的东西太多,他们不能迈过的坎儿太多,所以面对选择时理所当然地把这个选项忽略不计。
既然已经选择忽略,自然也不会花太多心思去补偿。
只会在夜半梦回时伤怀一下,第二天又恢复惯常的冷静和理智去应对自己要做的事。
这些他都理解,但理解了不等于他会去开解眼前的田思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