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庸是他最可怕的噩梦。
郁城的声音还在耳边,混着刺鼻的烟草味,他说人都是自私的,为什么不敢面对。
“程道声,早早看清自己本性的人才能走得更远更顺。”见程道声痛苦地扭曲着脸,郁城最后推了一把:“等你有能力了,想做什么不可以。”
与此同时,程道声想起中学时代背诵的古文,“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行拂乱其所为方能动心忍性。
“我的飞机明天晚上六点会在浦东机场起飞。”雪茄被踩在脚下,发动机的轰鸣呼啸而过,程道声礼貌说了再会,然后背过身,回到了自己的家——那个外墙和内墙都在脱落的地方。
漫漫长夜,他与俞舟欢不约而同地挣扎失眠。
只是动因不同,因此,当天再度亮起,他们的人生就要错开。
***
三月是这么冷的季节吗?俞舟欢蜷着左手,试图用掌心捂暖冰冷的指尖,另一只手还在孜孜不倦地拨打程道声的电话。
她要听程道声亲口说,听他在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说。她还是不肯相信,以为有隐情。
她想他们认识那么多年了,从高一在吴美芳的书店里相遇,他就是谦逊的、聪明、与世无争的,他像高山的竹子,像冰山的棱柱,她想破脑袋都没想到他也执迷于镶金镶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表情太吓人,服务生替她换了一杯更热的水。
“需要点单了吗?”服务生问道。俞舟欢这才发现邻桌三三两两都已有伴,香槟杯都空了一半。
她顿时充满出丑的感觉,脸颊浮起一大片红色:“那个,我……”
手机在那时响起。
“程道声!”
“你妈妈的钱我已经退回去了。”
钱?她现在最关心的是钱吗?
“你在哪里?你到底什么意思啊?你要是过不来,我现在去找你!”她聪明地猜到一切,又不肯承认,抱着最后一点希望苦苦论证。
“飞机要起飞了。”程道声的声音就像死亡宣判,“欢欢,等我回来,我一定会补偿你,把全世界都送给你!”
“我不要全世界!程道声!!程道声!”她对着手机呐喊,整个餐厅都为之注视,他们的眼神或可怜、或讨厌,俞舟欢不在乎,这件事不过是他们今晚的一点佐料。她现在只想抓住程道声,可回拨过去,“对方已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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