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当真能如此慈悲?
宋晏储笑得温和:“赵大人待父皇一派忠心,为大晏,为百姓,孤都知晓。”
此话一出,莫说承恩殿内侍候的宫女太监,就连赵裕都觉得她是在借机讥讽。
“殿下……”赵裕老泪纵横,顺着她的话道:“微臣做了许多错事,但唯独对陛下、对大晏的心是不变的啊!微臣惶恐,教女不严,让她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微臣本无颜面再奢求什么。但、但还请殿下看在赵家忠诚多年的份上,给赵家一条活路吧!”
他不住地发颤,双手伏在地面,慢慢地、慢慢地,行了一个大礼。
陈玉眸中闪过一抹讶异。当今圣上脾性宽和,对规矩礼节也不是那么重视,除却祭天大典或大宴群臣的时候,鲜少会让臣子行如此大礼,更不要说赵裕这种世家之主,多年为官的老臣了。
赵裕身为世家之主,自有傲骨,可如今,他却不得不舍弃自己这一身傲骨,以求家族安然。
宋晏储低声叹了一声,似是无奈,又似是感慨,她最终道:“陈玉,扶赵大人起身。”
赵裕眼前一亮,连忙顺着陈玉的搀扶,颤颤巍巍地坐在一旁,却是浑身紧绷,不敢稍有松懈。
宋晏储让陈玉给他看茶,赵裕受宠若惊,他看着宋晏储,眼前发亮:“殿下……”
宋晏储安抚他道:“赵大人的心,孤明白。只……”她顿了顿,看着瞬间紧张起来的赵裕,困惑道:“只赵妃娘娘身处后宫,素来知书达理,名声在外,又怎会犯下如此大罪?”
她眼眸轻抬,看向面色僵硬的赵裕,半撑着下巴道:“赵大人就不好奇?”
好奇赵妃腹中的孩子是谁的,又是谁撺掇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做出这种事的?
赵裕不傻,听闻宋晏储此言哪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的女儿他知道,若说无人撺掇,是万万没有胆子做出这种事的。
可是谁唆使的?教唆的人又是什么用意?
赵裕不过细细想了想,背后便瞬间浮上了一层冷汗。
——如此想来,赵家的一举一动,竟是被幕后有心之人在刻意操纵?
宋晏储贴心地给他时间让他想明白。良久之后,赵裕才闭了闭眼,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他站起身,躬身行了一礼,哑声开口:“殿下放心,微臣定会查清幕后主使,给殿下一个交代。”
宋晏储眉眼浮现层浅浅的笑意:“赵大人办事,孤放心。”
赵裕内心只余苦涩。
离开承恩殿之后,正是晌午,外面阳光明媚。赵裕抬头望去,却只觉刺眼无比。他眯了眯眼,又想起宋晏储的话,神色恍惚,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那对天家父子眼中,赵家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太子已经长成,费家虽说嚣张跋扈了些,但于一个帝王而言,也未必不是好事。
皇帝又怎么会舍弃一个已长成的长子、嫡子,而明显偏心于一个尚未出世、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