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中,这是一个可以承受损失的选择, 教宗固然会暴怒,但绝罚是他早已预料到的代价,意大利的伦巴第同盟在没有迫切的威胁下(指腓特烈一世的六次意大利战争)只是一盘散沙,自家内部都一堆家务事的英格兰、法兰克、德意志和伊比利亚半岛更没空替热那亚人主持公道, 唯一可能会报复他的就是那个被希腊人捧上王座的该下地狱的私生子,但首先他尚未站稳脚跟,没有报复他的能力, 甚至于他可以暗喜热那亚经此一劫贸易特权名存实亡, 最多口头谴责几句便默契地将此事揭过。
然而事态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计, 那个私生子朝他宣战, 并真的开始集结海军,面对这样的变故威尼斯人也措手不及:“他不会打海战。”他尽可能安抚民众, “在海上, 威尼斯人没有对手, 那个私生子以为这是场游戏, 他该下海喂鱼!”
话虽如此, 他却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赢得战争, 在埃及,他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个私生子带着一群狂信徒拙劣地模仿他的父亲, 可结局是他征服了撒拉森人,他甚至对他和施瓦本的菲利普暗中的算计都了如指掌, 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是个天真狂热的年轻人。“你已经好运太久。”他忽然喃喃道, “你该付出代价, 希腊人也该付出代价......我会在有生之年完成我的复仇!”
在威尼斯总督正疯狂诅咒着那个披上希腊人奉上的紫袍的私生子时, 塞萨尔正加紧赶往罗马,时间紧迫,他甚至都没有提前通知英诺森三世。“我已经听闻了威尼斯人的罪行。”英诺森三世道,对塞萨尔的来意,他也心知肚明,“他们的军队屠杀热那亚人,其中甚至包括十字军,我已对威尼斯总督施以绝罚。”
“这是他早已清楚他会付出的代价,恕我直言,绝罚对虔诚的基督徒或许如同五雷轰顶,但对不虔诚者则不然。”塞萨尔伏首于英诺森三世脚下,即便已然头顶巴西琉斯的皇冠、身披罗马皇帝的紫袍,他在英诺森三世面前仍然如多年前那个私生子伯爵一般虔诚,“威尼斯总督对上帝的信仰不会比一枚银币值钱,他甚至公开宣称他首先是个威尼斯人,其次才是一个基督徒,在第四次十字军东征中,我对此已经深有体会,而他此番屠杀的对象还包括我的朋友,我的战友,乔瓦尼·安布里亚克,他不会不清楚他的身份,可他还是挥下了屠刀,上帝啊,十字军战士没有死在对抗异教徒的战场上,却死于一场如此卑鄙的阴谋!”
“冷静一点,塞萨尔,我和你一样震怒。”察觉到塞萨尔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英诺森三世不得不出言安慰他,“我知道,你高尚,虔诚,对上帝和教廷的忠诚更是人人皆知,若你要同威尼斯开战,我会全力支持你,我会颁下圣谕要求意大利的各个城市都以最低价向你提供船只和水手,你会取得胜利,就像你征服埃及一样。”
“感谢您的帮助,但圣座,这还不够。”
“你还想要什么?”
“绝罚全体威尼斯人。”迎着英诺森三世震惊的目光,塞萨尔一字一句道,“上帝,还是威尼斯,他们只能二选一。”
“......这史无前例,塞萨尔。”长久的沉默后,英诺森三世才缓缓开口,他显然被塞萨尔的提议镇住了,“不是每个威尼斯人都像他们的总督一样可恶。”
“但他们拥护他们的总督,这就证明了他们心中威尼斯的利益高于天主的利益,如果他们想要悔过,他们自然会争先恐后地表现出赎罪之举,如果他们执迷不悟......”他抬起头,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和狠辣,“原谅他们是上帝的事,我们要做的是送他们去见上帝!”
这一次,英诺森三世沉默得更久。“我以为你是个温和的孩子。”当他再次开口时,他开始感慨,“你善良,谦逊,彬彬有礼,我没想到你有如此狠辣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