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渊漫不经心扶着她的腰,目光却深沉柔和,似等她倾吐心事,阿素手一抖,低声道:“阿娘定是嫌我这不肖的女儿堕了阿耶的脸面,殿下切莫与她计较,她毕竟是我亲娘。”
她想,这一世她既已成了五娘,奚氏丧女心中不忿也属应该,自己原本对不住她,离得远些也就是了。
似对她的答案有些失望,李容渊许久未曾开言,阿素将编好的玉重挂回他腰间,理好澜袍一角,退到了一旁,李容渊转身,负手而立,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后叹道:“那个疯女人。”
他言中似有深意,阿素抬头,然而李容渊并未解释,只是深深望着她道:“世事无常,以后在外面多留些心,切不可轻信他人,解决不了的事也勿逞能。”
阿素赶忙点了点头,李容渊似舒开胸怀,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一圈。她现在穿着为笄礼那日裁的深衣,一举一动颇有些殊静的典雅。李容渊翘起唇角道:“这里,仿佛少了些什么。”
说着,修长的指已抚上她的耳垂。
他的手指肆意逗弄,被捻得又痛又痒,阿素抬头对他怒目而视。李容渊取过一旁照亮的夜明珠,柔和的珠光打在她修长的颈侧,显得肌肤莹莹。
他重放下珠盘道:“让朱雀寻品相好的,给你打对耳珰。”
这夜明珠夜间会发光,极珍惜,越大的越好,他却让朱雀磨了给自己做耳珰,真真是暴殄天物。
她这般想着,却见李容渊已走向室外。最近他时时出去应酬,宵禁方归,是极忙的样子,许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阿素站在窗边,望着他的背影想。
李容渊在平康坊南曲下了马,为他引路的小童已侯立多时。他走入郑妙儿家内院深处那栋小楼二层时,刚好听见有人在抚琴。
李容渊推门而入,姜远之并未抬眸望他,琴声也未停,曲歇,方将身边的几张帛纸掷与他道:“看看罢。”
自姜远之到赵王府为幕僚,如今他们见面都在这隐秘的小楼之中。李容渊粗略过了过,那是几封他的三兄赵王与六兄雍王来往书信,他们早已暗中结盟,并不是什么秘密,然而信中写的却是雍王与东瀛人勾结,将兵甲武器运往东瀛,换来东瀛人帮他造船。
造船,自然是为了顺水路而下,得扬州。太子遥领扬州都督,扬州是不折不扣的太子地盘。雍王要这么做,怕是有场兵变在即,景云帝日薄西山,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却始终未废太子,他已等不急了。
姜远之望着他的神情,笑道:“你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李容渊将那些帛书掷在一旁,伸了个懒腰道:“我知道你定不是只为这些,说罢,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他心思一向敏锐,姜远之自也不卖关子,沉声道:“裴说告诉我,你六兄悄悄派人去吴地,要买下大批的乌木,恐怕是为了造船。”
乌木是越州产的一种特别的木材,看似硬沉,不能浮之于水。却鲜有人知,它造出船又大又稳,却轻快。造船是雍王计划中极重要的一部分,现在时机未到,自然不能让他得逞。
他与姜远之对视一眼,知道两人是一样的心思。姜远之望着他道:“这事不能做在明面上,为今之计,只有将此事告诉太子,要他先将越州的乌木都收购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