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天旋地转,带着淡淡青竹气味的手掌点住她几处大穴,而后温柔的覆住她的双眼。她软倒进陌生的怀抱,失去了意识。
大概数日的光景,一片静谧中,许无咎蓦然睁开了眼。
仿佛被浸在冰窖中,沉睡了漫长的年月,他的唇色依然极淡,然而心脉处凶险的伤口已在极短的时间内飞速地愈合,剩下的都是无关紧要的皮外伤。
他靠在主座椅背上,忍着疼痛缓了会儿,脑海中飞快的闪过数个念头。
胆小如鼠的地参精应该不敢违背他的吩咐,会把吴雨潞照顾的很好,不过他这次又带了一身伤回去,也不知她会不会生气。
他支着胰思及此处,薄唇勾起一点飞扬的弧度,飞身朝万妖之域掠去。
洞穴中安静的可怕,整日为吴雨潞燃着的篝火早已熄灭。
地参精哆哆嗦嗦的跪倒在地,面无血色地向他复述吴雨潞被掳走的经过:“她以为是您,没有多想,便冲了出去……”
没等地参精说完,许无咎猛然扣住了他的脖颈,将他提至眼下,满目阴戾:“她识不出幻术,你也识不出么?”
地参精老泪纵横,惊恐之下几近窒息,极艰难的摇头辩解道:“那…是玄城…我妖力低微,她也…冲得很急…”
在地参精万年的漫长记忆里,也少有那样鲜活的时刻。
老地参精那时想,如果日后侥幸从蛇妖手下留得一命,他绝不会忘记这一幕。
纤细苗条的人类女孩像是黑夜里唯一的亮色,扑火的蝶一样奔向奄奄一息的蛇妖,眼尾通红,眼儿蓄着泪珠,昭昭流露着真挚的情意。
人类女孩爱上一只妖,没奈何,从今往后,只能以柔软脆弱的人类心脏,痛苦他的痛苦。
许无咎阴沉的放开了老地参精。
后者登时钻进地里,却因方才被他手中肆虐的黑气所伤,再无法维持人形,以地参的形态,僵硬的躺在泥坑里任人宰割。
他却只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转头离开了。
吴雨潞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处在一间典雅的厢房中,盖着锦被躺在木床上,旁边的小几上幽幽燃着熏香。
淡淡的青竹香。
吴雨潞动了动干燥的双唇,床边的玄城便轻轻开口:“要喝水么?”
她拧眉看向他,眸中那点心绪剧烈起伏后的茫然转瞬消散,变作厌恶和戒备。
“你想干什么?”
玄城默默凝视着她,发现她有一双清高的眼睛,天真而脆弱,却不加掩饰的从高处审判他。
他起手作决,有点不悦的启唇答道:“摄魂。”
片刻后,小鹿似的清澈眼眸中闪过一丝猩红,而后立即恢复如常。方才的厌恶和戒备消散无踪,只余一片干净的空茫。
摄魂术的引子一旦埋入眼底,日后便可施术来控制被施术者的身体和心魂。只是施术极耗心神,控制的时间不会太长。
不知怎么的,他下引时起了隐秘的私心,顺手封存了她一段记忆。
吴雨潞看着眼前自称玄城的俊秀少年,礼貌地请求他给自己讲一讲,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的请求不够具体,便又抛出了几个问题:“比如为什么我会在仙界?又为什么丢失了一段记忆?我们是什么关系?”
玄城盯着她,温声道:“你在人间好心救起一只凶恶的蛇妖,却反被他囚于妖界极恶之地,才刚脱险,从现在开始安心在此修养一阵便好了。”
吴雨潞下意识道:“是么?”
说完很是困惑的晃了晃脑袋,有点羞惭道,“我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你是我救命恩人?”
玄城微不可见地迟疑了片刻,而后轻轻点了点头。
吴雨潞平静地盯着他,似乎是在消化他的话,片刻后冲他柔和的笑了笑:“原来如此。玄城,谢谢你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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