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将一个人一直当作另一个人相处,再亲密的关系,也无法建立多么深厚的了解。
她对兰泽尔一无所知。
希雅有些烦躁地翻着从伊塔星发来的信件,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尽管一切都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但她的右眼皮一直跳得厉害。
也许只是昨晚睡的不好,希雅安慰自己。
晚餐有侍女送上菜品,被她回绝了,阿比尔劝她,“殿下中午的胃口看起来好了一些……”,却让公主更加坚持,
“所以我吃的太多了,”她的脸上有一些懊恼的厌弃,这几日所有的事情都在失控的边缘,包括她的节食,“让他们把东西送回去。”
夏日的雷暴从钴蓝色的天空闪过,暴雨前的疾风猛地刮向她的窗户,已经过了一天,侍女禀报她兰泽尔还在同陛下会面,这让希雅心里的不安不断蔓延。
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插入一个国王的亲信,希雅已经开始怀疑这是她叔父的一步棋。
那是个狡猾多疑的男人,克洛斯家族的不幸已经足以让她对陛下保持最警惕的防御,他所有明面上的纵容,都有可能是日后对希雅发难的把柄。
哪怕改信了新教,哪怕日益成为维斯敦王宫的一份子,哪怕她的婚姻注定要受王室的影响。
希雅也要记得自己是西葡唯一的继承人。
因此每一步棋都不能走错。
兰泽尔在风雨中驾马疾驰,白色的骏马已经满身的泥泞,雨水和泥水混在他的军靴和制服上,一道闪电在不远处照亮了一小处山峦,兰泽尔索性扬鞭,身下马匹嘶鸣了一声,继续尽忠职守地奔跑。
暴雨从晚上六点钟开始瓢泼而下,那时候他还在从前交好的军医艾布特的住处,彼时艾布特看着天色,挽留他,
“雨太大了将军,不如留在这里过夜,我让下面的人收拾客房出来。”
兰泽尔的面色难看的很,只含糊地说有急事,便要推门出去。
在他一只脚迈出去的时候,艾步特叫住了他,“将军。”
兰泽尔回头,他脸色的阴沉和其中夹杂的愤怒让艾步特迟疑地开口,
“您带来的那个胶囊,到底是哪里来的?”
兰泽尔沉默了一会,窗外雨水溅落的声音和此刻诡异的氛围下,艾步特有些懊悔自己的问题,直到他看到兰泽尔稍微缓和了神色,呼了口气,开口道,
“警署的朋友抓了一个走私贩子,”他将手上的帽子扣到自己的头上,帽檐的阴影投在他的脸上,艾步特一时间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没什么大事艾步特,”兰泽尔转身,雨水从房檐滴落到他的肩章,又快速晕染在深绿色的制服,
“今天多谢你了,我们下次再聊。”
另一道闷雷将希雅从梦中惊醒。
她的睡眠质量已经差到了一定程度,希雅扶住自己的额头,如果是往日还好,多少还有松懈的空间,可是连着几日她的心神不定,希雅需要更多的睡眠来维持自己的工作量。
一楼的会客厅放了一些酒,希雅赤足拿着酒杯,从酒架上拿下来一瓶,这些酒大概能让她稍微早一点入睡。
希雅不打算惊动阿比尔,让她知道了多半会有些麻烦,夜晚的主楼大厅只点了几只蜡烛,希雅将葡萄酒倒进杯子,一面放轻了脚步一点点往楼梯处走,深夜的大厅便只有液体轻微晃动的声音,再没有别的。
在她一只脚踏上台阶的时候,好像听到了外面细碎的声响,希雅的脚步顿了顿,屏息倾听,又似乎只有外面的雨声和风声,大概只是她的错觉。
希雅垂了垂眸,握紧了酒杯,继续上楼。当她走到阶梯中央的时候,主楼的大门突然被人“砰”地打开,希雅猛地转身扶住了楼梯,她的头发被雨夜的风吹了起来,一个黑影站在门口,公主殿下下意识地抚住胸口。
黑影大步踏入了主楼,军靴上的泥水落在大理石地板上,两侧的烛光照亮了他的脸庞。
希雅透过他帽檐下的雨水看清楚来人的脸,也顺便瞥到了门口两个还没有来得及通报就被人打晕的侍卫,她的嗓子有一些涩,门外的风和雨水透进来,让她不自主打了个哆嗦。
可她仍旧是镇定的模样,“将军,您不该到这里来。”
兰泽尔上前了一步,希雅控制住自己转身逃跑的冲动,多年训练的礼节和仪态让她勉强保持了该有的威严,公主殿下的目光落到他军靴上肮脏的泥水,禁不住皱眉,
“您弄脏我的地毯了……”
她的声音被兰泽尔低沉的声线粗暴打断,“你在喝酒。”
希雅荒谬地偏了偏头,禁不住冷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