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也不肯伸手去扶玛瑙觞,只冷冷抬起眼睑来:娘子以为,此时贺某还有心情与娘子把盏言欢?
刘氏收回手,微微偏斜面颊:表兄大可不必悬心安危,有我在,必不让人损害表兄分毫。
贺湛几乎没忍住嗤笑:看来柴取献城有功,当真是飞黄腾达了,刘娘子这时言语竟也如此阔气。
表兄又何必抬举柴取那窝囊之徒呢?刘氏果然大不在意这番讥诮,巧笑嫣然:奇桑可汉固然为蛮狄胡夷,先不论其骁勇善战,智计见识也非比普通,实为雄略之主,三两句话,便洞察柴取乃无能之辈,固然奖赏他识时务,并不会就视他为俊杰,更何况如今还有长平公主辅佐献策,更加如虎添翼。
长平公主?贺湛忍不住狐疑。
便是谢六娘,表兄莫非忘记了,共治议和时,韦氏已封谢六娘为长平公主。眼下,刘若兰已经自恃突厥之臣,对大周太后口口声声以韦氏称呼了。
我还真忘记了长平这个称号。贺湛冷笑。
长平公主如今已经入主大明宫,正是在公主劝谏下,可汉方才没有为难留京诸贵,暂时限制诸位自由,不过也是因为尚未规整京中秩序,其实对诸贵并无恶意,并十分希望诸贵能够臣服,表兄一直聪明智慧,相信懂得何为大势所趋,韦氏弃长安不顾,宁愿偏安金陵,莫说长安,只怕淮河以北尽都难以顾及,表兄当明哲保身,可不能再以周臣自居了,不过表兄毕竟是宗室之后,情感上一时难以接受亦非罪怨,就算不愿屈降称臣,只要不与突厥敌对,逍遥自在并非不可,妾确能担保表兄为富贵闲人,故而眼见表兄如此萎靡,心疼之余又觉毫无必要。
刘氏竟能道破淮河南北及韦太后偏安金陵,这万万不是出于她的见识及口吻,贺湛心中一动:刘娘子与谢六娘难道早有交情?
女人嗔怪道:表兄对妾,可见一直未曾上心呢,妾与长平公主从来投契,交好有若莫逆。
从来投契其实颇有夸大之嫌,刘若兰的家族可不能与京兆谢相提并论,她纵然有心攀交谢莹,闺阁时候也没有太多机会,只不过后来嫁了人,尤其是谢莹身为豫王世子妃时,刘若兰因与她喜好相投,引见了不少风流纨绔,两人这才投契起来,再兼这回柴取献降,刘若兰从中起到巨大作用,谢莹对她也就更加亲近几分。
刘若兰的种种特权,虽一方面来源于粟田马养,关键当然是谢莹的赐予。
贺湛如今沦为俘囚,莫说肖想富贵二字,只要相对自由,稍遣困禁之郁,都是求之不得了。贺湛越显颓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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