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正在窗前坐着品茶,一边看婢女们修剪阶前那一丛牡丹花的枝叶,突闻砰地一声门响,以及门外候令的婢女短短一声惊呼,秦霁蹙眉回眸,心中便是一沉。
一脸冰霜的秦明腰上甚至还悬着一把仪刀,就这么闯进了妹妹的闺房。
阿兄回来了?秦霁强自镇定,施施然见礼,示意闲杂人等退去。
长兄打小就甚严厉,不似其余两个兄长对她骄纵宠爱,秦霁历来对他是有些敬畏的,这回听秦朗说起正是长兄建议让她从刑、江表兄中择一而嫁,险些坏了她的终生大事,心里是既愤且悲,却依然不敢与长兄争执,专等着长兄前往洛阳的时机,这才开始她的计划。
然而看长兄这时神色,显然是来兴师问罪了,秦霁却也不愿示弱,她也不请秦明坐下,就这么昂首挺胸的与兄长对视着,显示自己心意已决无所畏惧。
阿妹可还有羞耻之心?秦明冷冷问道。
阿兄责我不知羞耻,敢问我何时做过伤风败俗之事?
你自荐枕席,难道不是不知羞耻?!
我与晋王从未私下会面,纵然对他心怀倾慕,却也是先恳亲长成全,怎当阿兄恶言相向?自荐枕席四字到底还是刺激了秦霁,一下子便红了眼圈儿,却咬牙死死忍住,惨白着一张面孔,却仍旧坚持与秦明对视。
你还敢说心怀倾慕?秦明大怒:你不过是为了虚荣执念,原先一心嫁入世望之族,以为那样才能扬眉吐气,后来又意欲嫁予赵国公,若非眼看也要落空,不甘勋贵子媳,这才谎称什么一见倾心!你以为晋王会轻信你这借口?你扪心自问,倘若不是得知晋王心怀大志,你会否有这决心霁娘,我知道你从小受了不少委屈,可也该懂得何为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你若堂堂正正,哪需在意那些短见浅薄之辈嘲笑讥讽?霁娘,这时还不晚
阿兄,你不要再劝我了秦霁惨然一笑:你不是我,你不会懂得那些轻视与鄙薄是多么耻辱,我堂堂正正也好,阴暗鬼魅也罢,在那些人眼里都不过可以任意作践之草芥,除了改变地位,决无可能赢得尊敬,就比如我为了不受鄙薄,十余年来用心精进书画,要论才学自问不输世族闺秀,也从未行为粗鄙之事,可是呢?世族依然不会认可我,他们眼中只有门第之别,又哪论品德教养?阿兄,若我不能凭借姻缘改变地位,终生低人一等受尽冷眼,那只有死路一条,可是我不甘心,我不愿就这么屈辱死去,我不愿多年隐忍付诸东流,枉为他人笑谈,我必须,必须紧紧把握这唯一机会。
所以,为了那所谓尊荣,你真打算舍弃廉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