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听到十一娘耳中,这话却又有了另一层提示。
无论徐修能是敌是友,此人狡慧敏锐的确非同一般,便连他都没有洞悉十四郎的大奸实忠,可见十四郎的伪装无懈可击徐修能若非以为贺湛决不会做出让太后心生不愉的事,便不会笃信封驳之举必然源于陆离了。
可十一娘当然明白十四郎对郑雄其实已经磨刀霍霍,但也毫不怀疑这回出头的人必然不是贺湛,可即便果真是陆离封驳诏令,事先也会与贺湛商议计定。
只是关于此事,十一娘自然不会对徐修能开诚布公,于是无比虚伪的报以微笑与礼谢:薛六兄身担拾遗之职,自当行职责之务,只是不比得徐舍人谙知太后真意,行事未免会与政令冲突,经徐舍人提点,相信薛六兄必会理解本末之重。
这还是十一娘首回如此直接的表示承情,徐修能越发心满意足,可当看面前女孩诚意十足的姿态,不知为何心里兀地滋长一种微妙不甘的情绪,蹙眉一息,却又飞扬唇角:十一娘,在下家中行二。
十一娘:
到底还是知情会意:多谢二郎。
又说小姚氏,稀里糊涂不甘不愿就被赐死,至今已经入土为安,除了她那长姐还为她愤愤不平,咬牙切齿今后势必要让毛维好看,其余的人都已将她抛之脑后了,只是因为韦莲池欲求清白无辜,一病到了重阳还在缠绵,九月初八,义川郡王忙得一身热汗前往探望,还是听禀王妃起不得榻这一消息后,终于耐性尽失。
转达病情这婢女,已经过了二十,又是在小韦氏近身侍候,榻前帘外,自然耳闻目睹了不少男女情事,决非懵懂之人,可惜小韦氏格外器重,不舍让她配嫁家奴,当然更没想过提拔这位共侍一夫,此婢不敢不满,可床榻之事见闻多了,多少会被激发正常的生理需求,又兼男主人俊美不俗,时常接触,终于不免心猿意马。
固然不敢行自荐枕席之事,可言辞举止之间,多少带了些暧昧羞媚之态。
义川郡王是什么人?阅遍花丛,早经千锤百练,大不至于对一婢女常见终情,可却将婢女的心思暗暗看在眼中,这回有意治愈小韦氏,因而恩施宠幸。
王妃既仍不适,我也不便打扰休养,只明日即是重阳,宫中不行宴见,太后却嘱令宗正卿于乐游原举行射礼,许多事宜,仍需辅助周全,你随我来,相关事务可得详细嘱咐。
话说得有理有据落落大方,但男主人袍袖间溢出的沉水香却从来没有如此接近过,婢女只觉神魂颠倒,连凶神恶煞的女主人都暂时对她失去了威胁,于是糊里糊涂就跟着郡王殿下擅离职守,自是不曾真正商议有关南阳郡王次日在别苑即将主持的射礼,当婢女跪呈一盏美酒,一双柔荑似乎被漫不经心的男主人微微握住,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这一处竟然是姚姬生前居院,只觉一颗心跳得前所未有的慌促,神思越更昏沉,鼻端尽是那浓馥的沉水香息。
恍然就算此生此世的美好只浓缩在这一时片刻,亦让人死而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