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陶栗一别后,慎楼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后山。等他再次到来,邹意依然跪在原地,不曾挪动脚步。
慎楼头疼欲裂,勉强将心魔压制下去后,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走进墓园。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他说得这般平淡,仿佛死去的董宜修于他而言不过只是陌生人,毫无瓜葛,也因此不需有多余的情感。
邹意似是这时才发觉了有另外一人在场,他甚是迟钝地抬起头来,望进慎楼略微复杂的眼里,满是空洞而麻木:“师兄。”
这声师兄唤得无比干瘪,仿佛只是为了应付礼数,因为邹意说完后,便再度陷入沉默,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石碑出神。
好歹邹意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这百年间,慎楼只是偶尔潜进无上晴,但每次都需得弄出一番动静,一来二去,邹意也与其成功相熟。
慎楼其实很不理解,虽说董宜修死状凄惨,但终归是自愿,旁人奈何不了。既然如此,替一个死去的人伤心又有何用,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他想起无上晴主殿中同样因董宜修之死而消沉,甚至对自己“大打出手”的师尊。
慎楼皱了皱眉头,话语几乎没有过脑子:“人都死了,还有哭哭啼啼的必要吗?与其糟践自己,不如好好修炼,有朝一日替他报仇。”
也许是听到“糟践”二字,邹意的神经成功被触动,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只是呆呆地,小声替自己辩解。
“我只是……有点想他了。”
“只是有些舍不得。”
慎楼无法理解:“可是你再怎么想,他也无法回来。”
“师兄……”邹意突然笑了一下,眼角陡然闪烁泪花,这几乎让慎楼有些措手不及,唇瓣猛地一抿,还没等到他开口,便听邹意继续道,“其实宜修曾经暗示过,但是当时的我太顽固,只相信眼见为实,最后只能得到这样的结果。”
“我的确彻头彻尾做错,但连想念他的资格都要被剥夺?”
他明明是在反问,却更像是在嘲讽,让慎楼微微一愣。这还是他首次从邹意口中听到这种语气,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当如何接口。
“师兄,宜修与你不太熟稔,师兄不感怀是人之常情,我理解你,但也不必因此抹去其他人爱他的权利。”
“我从前对师兄事迹有所耳闻,十方狱魔头,亦或者仙君首徒,不论你做出何等离经叛道之举,我都以为是做戏。”邹意说到这里,突然勾了勾唇,笑得比哭还难看。
也就是这个表情,让慎楼无端感觉到一丝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秒便听邹意再度开口:“我以为师兄是外冷内热,原来是我想错,师兄连骨子里都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