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第七个还是第八个男子,胆子要略大一些,报上名来道:“小人名叫程海逸,是琼州刺史之子,擅炼花制香,此次进京带了满满叁箱各色香膏,敬献陛下。”
宫乘月点点头,“嗯,久闻琼州四季如春,漫山遍野都是花海,你这本事,倒也确实像是琼州刺史家里出来的。”
有了程海逸这个开头,接下来的小郎君便纷纷开始报上自家特长,有善抚琴的,有善骑射的,还有精于厨艺的,样样都有,不一而足。
排在最后的是个身材瘦小些、看着颇为年幼的白面书生,他倒不怯场,出列时朗声道:“我叫裴嘉梁,我母亲是内阁首辅裴肃清。”
周围的男子纷纷侧头看他,一品大员的儿子,已然在家世上占了极大上风。
宫乘月也颇为意外,她与裴肃清每日议事见面,可前朝极少谈论后宫男子这种小事,她从来也没听裴首辅说过自己儿子要进宫。
裴嘉梁大方道:“我没有别的长处,就是喜欢看各种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研究它们的构造,再细细画下来。普天之下,没有哪儿比皇宫中的亭台楼阁更多、更精细、更好看了,所以我就来了。”
周围人一片哂声,碍于皇帝的面子,都垂下了头去罢了。
宫乘月也被他逗乐了,哪有人当面说自己进宫只是为了看房子、画房子的?
不过裴嘉梁倒提醒了她,她起身站在凉亭高处,对底下一片小郎君高声道:“诸位,我大晏朝人才济济,送入后宫的,自然都是男子中的佼佼者,朕对诸位都很满意,只不过有一点,朕不爱强人所难,也不愿做夺人所爱之事,后宫男子,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所以……今日诸位当中如果哪一位并不愿意进宫伺候、而是奉了母亲之命,非要进宫求一份荣华富贵、光耀母族的,便请出列,朕可以立刻放你们回家,也绝不会为难你们,更不会让旁人知道你们是自己不愿入宫,只当是没选上,还你们自由。”
底下人一片寂静,全都垂了头看地,哪儿敢说自己不愿意进宫?
宫乘月笑笑,“朕也不爱棒打鸳鸯,若是你们谁在家里已经有了相好的小娘子,不愿舍下、被逼来选秀的,此刻便赶紧出列,别没得耽误了自己和他人一生。”
话音落后,周围沉寂了片刻,终于有一个小郎君默默地向前了一步。
宫乘月言而有信,命徐尚宫赏了金条玉带,往名帖上写了个“去”,便当真放他走了。
小郎君从头到尾都是懵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人都走到御花园门口了,才恍然回首,跪地重重磕了个头。
这开了个头,接下来便又有几个人上前,红着脸求“去”了。
最后还留下了十六个小郎君,个个长相出众,身材高挑,或清瘦或健壮,各有千秋。
宫乘月一时也记不住这许多男子的样貌姓名,只觉得看着都颇为顺眼,点点头道:“行,其余的,便都留下吧。”
她身后端着茶盏的谢子澹手一抖。
皇帝第一次选秀,便留下了这么多小郎君,乃是前所未有的。
小郎君们依次谢恩,最后到裴嘉梁时,宫乘月逗他道:“你也不是为了伺候朕才进宫的,要不要回家去?”
裴嘉梁脸急得都红了,梗着脖子道:“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