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对方冲着他弯了弯眼睛,付晶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年轻男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沉静如水的夜色里空无一人,散落在脚边的鲜花散发出了饱含水气的清香,付晶甚至怀疑,方才那个人的出现,不过是一场短暂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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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眼手机,刚过九点半。
付晶站在自动售货机边上,一道道笔直的灯带,照亮了他异常苍白的脸庞。
由上至下,货架的第一排摆着茶饮料和矿泉水,第二排是碳酸和果汁,最底下是咖啡。
从索然无味,变成了活泼的甜,最后抵达安定的苦。
他用指尖轻轻抹了一把身前的长凳,见蹭回来一手灰,便索性站着等。
地上堆着各式各样精美的纸袋,心底却敞开了个无法填满的窟窿。
付晶一早就打定主意,不管向诗来不来,他都要等。
然而事到如今,他忍不住在心底冷酷地反问:即使向诗来了,你又能怎么样。
难道只要他说一句“我原谅你了”,这件事就可以被心安理得地遗忘了吗。
不可能了。
最初的那几天,付晶满心想的全是:我要解释,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我有那么多苦衷,我是迫不得己的,我很委屈——你听我说。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发现,那些所谓的解释,统统是替自己开脱的借口。
无论如何粉饰、美化之前的所作所为,也丝毫改变不了,他伤害到别人的事实。
说到底,我所在乎的只是向诗眼里的自己,而不是向诗本人的感受。
一个自私的骗子。
之所以一直没有把乐队的事情告诉他,就是因为潜意识里知道,如果说了,他肯定会接受不了,甚至会离我而去。
于是狡猾地选择了沉默。
在他面前是一副样子,在别人面前则换上另一副。
两边都想要,两边都不愿意放手。
而现在既然已经选择了其中一个,为什么还要奢望另一个会留下来。
世界上哪有这么天真的事,所有的好处全让自己占尽。
十点,十点半,十一点,十一点半。
终于松开了紧握着的手机,付晶只觉虎口一阵酸疼。
心理斗争了那么久,直到今天,他仍旧不敢给向诗发消息。
挤压在胸口的话语满得快要溢出来,而付晶只是任由它们在罪恶感的灼烧下不断蒸发,最后变成气体,消失殆尽,仿佛从未出现过那般。
他扯出一个凉透了的笑容。
看吧,活该。
是时候该回家了,毕竟明天上午就要出发。
可是他不想回家。
因为一旦回了家,就代表这一天彻底结束了,就代表他等的人再也不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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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梅子海岸。
将礼物和鲜花留在滩涂边,付晶独自爬上了防波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