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顶短暂加冕的皇冠,到了时限就会被无情地摘除。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付晶感到自己纯净水般简单的生活里被混入了水银:他开始懂得什么叫做失去的沉重。
他的性格变得有些古怪,喜欢听小众的音乐,热衷于在自我标榜的特立独行里搭建起自尊,似乎这样就能找回那顶遗落的皇冠——因为耳机里的那些人,绵长地延续着他一度破裂的美梦。
初中生里喜欢听地下乐队的人极其稀少,难得碰到有相同爱好的,自然而然就相互认识了。
那应该是一个周五,高年级的几名学长说晚上要结伴去泰坦女王看演出,问付晶去不去。他立刻答应了,仿佛举起了摆在洗手台上的第一把剃须刀。还为此特地找去了隔壁班,想要邀请向诗。
付晶知道他的座位,课间悄无声息地从后门摸进去,倒数第二排:他在给别人讲题。
尚未走到近前,眼尖的同学就用手肘挤了挤那个人,拼命使眼色。
向诗既不问来人是谁,亦不回头去看,只是迅速地将笔和本子收拾好,又拍了拍衣服上的橡皮屑。
两人默契地转移到了走廊上。
松市是座沿海的小城市,他们的学校同样小得一望即知,而两人当时所处的世界,比这所学校更小。
付晶盯着窗外静止画一般的景色,压低音量喊了声:“向诗。”
他始终难以习惯现在这副生锈的音色,刚开口说话时非常小声,如同瑟瑟发抖的雏鸟。
“不行。”
“我什么都没说?”
“你在学校里找我一般没好事。”——比如抄作业。
向诗用余光若无其事地扫他一眼,付晶便被堵得哑口无言。
“哎呀,你听我说。”
他着急地绕到了向诗的正面,开始解释起找他的原委,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地就恢复了正常的音量。
“就在梅子海岸附近。不远的。”
“我不去,但我可以帮你跟骆阿姨编借口。”
向诗的眼睛没有笑,唇角却分明弯了起来,“就说我们俩放学一起去踢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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