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身前的男人转过来,向他伸手,嗓音嘶哑干裂:“走了,回去了。”
他愣了一下,把手递过去。
回家的路上,他们一直牵着手,没有松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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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习俗是,死人生前的衣物要全部烧掉。
至于原因,有说是留在家里晦气,有说是怕见着了那些东西会难受。
也有个说法是——每个人死了,都会去另一个世界,他们要在那里过日子开启新的生活结识新朋友,只是不会再和我们有交集了。
陈砜在他爸走后的第三天,开始收拾屋子。
梁白玉没帮忙,他浑身无力的坐在桃树底下,能不动就不动,呼吸都放得很轻很慢。
院里堆着一点秋冬的毛衣毛裤。
都很旧了,不知道穿了多少年,松松垮垮的变了形。
梁白玉微仰头,模糊不清的视野里是自由随意伸展的树枝,那些翠绿的叶片间夹着不少粉色。
那是一个个饱满的小花苞。
再过些天,就要陆陆续续的开了。
堂屋里传出脚步声,梁白玉的脑袋歪向那边。
男人把一堆春夏的衣服抱出来,他面容憔悴,额角是给他爸找寿衣时不小心撞到柜子角留下的伤口,眼里的血丝挺重,其他没有什么异常,做起事来和平时一样利索稳重。
沉寂的冰河湖面下藏着什么?
不知道。
也许是恐怖的激流,漩涡。
也许就只是一个偷偷躲在水里嚎啕大哭的小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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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燥的布料燃得快,转眼间就成了一团大火。
发霉的气味和樟脑丸味,以及每件衣服的故事,都随着这把火烧没了。
院里的鸡鸭鹅都跑回了围栏里,不敢离火堆太近。
小黑狗胆子挺大的,没有跑走,依旧窝在梁白玉脚边呼呼大睡。
梁白玉看着那火,冷不丁的出声:“收音机呢,要不要也烧给你爸?“
陈砜一顿。
“你爸不是喜欢听歌嘛。“梁白玉说,”烧给他吧。“
陈砜回头:“最近你每晚睡觉都要听……”
梁白玉打断道:“你可以给我唱呀。“
陈砜跟桃树下的人对视几瞬,回屋拿收音机去了。
梁白玉咳了几声,他摸出兜里的手表,自言自语:“菩萨他爸嫌我碍眼。”
“未免也太天真了吧,地府那么大,能是那么轻易就能遇上的吗?“梁白玉”啧“的口型还没做完整,就抿住了嘴,他把手表放在眼睛上面,仿佛能透过表盘看见和这块表相关的一幕幕。
梁白玉的全身突然僵麻住了。
手表顺着他的脸掉下去,落在了他怀里。
他不能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