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安良,语气也跟着诚恳了起来:“那个老领导的儿子,是咱们卫计委的二把手…你可能不知道,你生日那天…他也在。所以前天人家给我打了电话,喊我去做那个评估…”
安良在一瞬间觉得浑身的血都跟着凉了,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徐主任也许是个俗气而又虚荣的人,平日里在医生护士间的口碑也不太好,可是至少在这件事情上,安良知道,他是在掏心窝子的和自己说话。
徐主任见安良只是沉默,以为他还有顾虑,急忙道:“你放心,这件事就你和我知道啊!你是个好小伙子,前途无量的,别给自己耽误了。”
安良还是没说话,他弯了弯腰,对着徐主任鞠了一躬后一言不发地开门走了出去。
路过住院部的时候,安良站在楼下看了许久,久到路过的护士都笑着问他:“安医生,咋个不上去撒?”
安良温和地笑着,对着她们摇了摇头:“我就是在这里站一会儿。”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就住在住院部顶楼的单间病房,他身为人子理应上去瞧瞧。可是安良就像是在原地定住了一般,许久都没有动弹。
重庆冬天的天气变得很快,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卷着北风呼啸而至。等到
第一道北风吹红了他的眼睛之后,安良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头也不回地朝停车场走去。
他无颜去见自己的父母。同样的,他的父母也许也无颜见他。
冬日的雪来得静谧而又默然,身后是惶惶然避雨避雪的人群。年轻人身形清瘦而挺拔,面容沉静地走入了这风雪交加之中。
后天就是元旦了,新的一年终于要来了。
秦淮这一次在监狱等候室里等的时间比往常都久,久到连沉静如他,都觉得有些不安了起来。
孙警官裹挟着一身风雪推门而入,将手里一次性纸杯泡着的一杯热茶递给了秦淮:“等急了吧?这里没的暖气,冻死个人。”
秦淮没有心情喝茶,他抬头惶然地看着孙警官:“警官,我能去见我爸了吗?”
孙警官摇了摇头,脸色很难看:“恐怕不行。你爸前几天签了行刑前拒绝近亲属会面的知情书…刚才我去告诉他你来了,问他见不见,他也不愿意…唉…你这白跑一趟,喝点热茶吧…”
秦淮豁然色变:“您的意思是,后天早上他也不愿意见我?”
孙警官的神色看上去有些悲悯,这个积年的老狱警脸上的每一条沟壑看上去都藏着不堪言的苦楚:“对头…唉,我也劝啊,劝了他半天…你爸那个人的脾气吧…你可能也晓得,是真劝不动啊…你说要是别的事情我能给你通融的我也不会难为你一个小娃儿,这个事情是真没办法,白纸黑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