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看着他:“说实话,那一次之前我其实不知道你是谁。重庆那么大,有那么多公立医院,我怎么会知道申请表交上去分配下来的是哪个精神科的医生?可是那天你走进来,身上的白大褂一看就是刚刚套上去的,有一个袖口还没卷好…然后你告诉我们,你是来自四院的安医生…那一瞬间,我其实就有了预感,知道你可能是安志平的儿子了。四院,又姓安…然后我让我师父的朋友去查了一下,并不难查到你和安志平之间的关系。”
“那个周末的晚上,在燃烧酒吧,你不是碰巧遇见我的吧?”安良听见自己轻声道。
秦淮摇了摇头:“我查到你家住哪儿之后,其实那个周六我在你家的楼下站了很久…我也不知道我去干什么,是不是想要和你说什么话…可是还没等我想好,你就下楼了…我跟上去的时候你其实没发现我,然后我看见你去了燃烧酒吧。”
燃烧酒吧,只要住在江北区的人都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
“我其实进去的时候心里觉得挺讽刺的…韩建林对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儿子也是她嘴里的变态呢?然后我看见了你坐在卡座上,那里的人那么多,可是你看起来特别安静。”
安良无法控制地注意到,说起这一段的时候,秦淮脸上的神色堪称柔和。
秦淮对他一直都是温和的,可是这样柔和的神色还是
第一次在他脸上出现。就好像饥肠辘辘逃难多时的难民在水源边看见了一只受伤的小鹿,收起了自己手里的匕首,轻轻地将那只小鹿抱在了怀里。因为那是他唯一见过的好东西。对于秦淮那说,那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好的回忆。
若不是后来太不堪,那本该是一场巧合的开端。
“然后你发现我是同性恋之后,就决定用我…来报复我父母?”
安良的这句话没有得到回答,他的话落到了面前的这一片黑暗之中,许久没有被秦淮接住。
安良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了。
秦淮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嘶哑得让人听不清:“安良,如果我说,和你在一起的这么久时间里,我曾经想过一切就这么算了,我们就好好的在一起…你相信吗?”
安良的那一句相信是脱口而出的。身体先于意识而行,他觉得丢人极了。就好像到了这一刻,自己还依旧被秦淮捏在手心里。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所有的不甘都是枉然。
然后安良意识到,这两句话说的其实就是秦淮的前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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