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从善如流地上床,将安良整个人半搂在自己的怀中,有一下没一下轻轻吻着他的额头。安良在巨大的满足感中连声音都变得懒顿了,许多个念头像是海平面上朝生暮死的泡沫一样浮起来又沉下去。最后他选择了最紧要的那一句问话:“明天吃什么?”
搂着他的秦淮发出了一声轻笑:“陈奇他们不是晚上才来吗?那明天下午一起去买菜好不好?”
安良哪儿能说出一句不好?事实上他就这么半躺在秦淮的怀里,觉得自己整个人泡在一罐甜腻的蜂蜜之中,于晶莹剔透的糖浆之中将自己裹成了半透明的一颗琥珀,连脑子都不会转了:“你说什么都好。”
秦淮摸着怀中人光裸的脊背:“对了,我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了?我爸的二审定在了下个周三,到时候我师父也会去听庭审。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听见他说起正事,安良的神智总算清明了几分。他反手握住了秦淮的手:“当然能。你…还好吗?”
秦淮的身影在他微弱的床头灯光下看上去是一尊冷漠的俊秀的雕塑:“尽人事,听天命。”
这句带着宿命意味的谶语说出了口,安良的心中便是猛然揪紧了。他看着眼前的秦淮,连语气都是怔怔的:“我其实一直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但是我也不敢问你。”
“你在我面前有什么不敢的?”秦淮偏头在安良的眼睛上轻轻吻了一下,说话间吐息温热呢喃:“你问就是了。”
“你爸当年为什么要杀了你妈?”安良眼一闭心一横,将这句困扰了他许久的疑问脱口而出。
秦石明杀了秦石汉这件事虽然骇人听闻,但是刨根究底的也许确实能被旁观者发现其中的隐情。但是秦石明杀了自己的妻子,自己儿子的母亲这件事,安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他最想不明白的其实是秦淮对于这整件事情的态度。按照常理来说,自己的母亲被自己的父亲杀了,身为人子即使再怎么偏袒父亲,也绝不会对于母亲的死无动于衷。秦淮在艾萍的墓前那样冷漠的状态,本身就是不对劲的。
他这一句话刚问出了口,就明显感觉到秦淮搂着他的手臂微微一僵。
可是安良还没来得及自悔失言,秦淮就已经开口了。他的声音平稳地听不出什么起伏,就仿佛安良问的并不是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这件事情要说起来,是个很复杂的故事。”
他低头吻了一下安良的眉心:“你确定要听吗?”
秦淮的故事其实并没有那么长,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是在给安良讲一个童话故事。
在他的口中,艾萍生前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女人的容貌是命运的诅咒还是恩赐,也许直到她死的那一刻才会被揭晓答案。艾萍出生在一个非常贫穷的家庭,秦淮说的那个镇子安良知道,是离重庆主城区很远的一个贫困县下面的小镇,那里的人要是想走出来,摆脱父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就要死死地抓住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几次机遇:高考,打工,或是当兵。对于女孩子来说,可供选择的路便更少了,只剩下了打工这一条。于是二十岁的艾萍就带着自己惊人的美貌和对世界一无所知的懵懂,离开了家乡来到了县城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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