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灰蒙蒙的中国农村,女孩子的美貌并不是一条可以变现的快速通道。漂亮的女人和普通的村妇一样,会被日复一日的生活熬成暗淡的鱼眼珠子。但是当艾萍到了县城之后,她惊讶又惊喜地发现,原来生得漂亮是一件那么幸运的事。她的脸给她带来了数不清的追求者,和源源不断的财富。这一切,只需要她能做一个“豁得出去”的女人。
秦淮说得过去很隐晦,但是安良怎么会不明白“豁得出去”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在闭塞而落后的县城,笑贫不笑娼是人生的常态。艾萍大概是凭着自己的美貌过了几年的好日子,可是随着年岁渐大,她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在隐隐叫嚣:她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
那么这样一个在风月场沉浮许久的女人应该嫁给谁了?当时的艾萍不能算是一个蠢人,她仔细地掂量了自己手中的筹码,衡量了对于未来的期许之后,选择了彼时还是一个乡政府办事员的秦石明。秦石明有文化,有正经而稳定的工作,性格也很老实。最重要的是,他是从安徽来到这里的外地人,对于艾萍的过往近乎一无所知,实在是个最合适不过的结婚人选。
结婚后的第二年,他们有了秦淮。
秦淮的讲述已经尽可能的不带有任何偏颇的色彩,可是安良还是能从他的语气之中感受到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连秦淮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妈在结婚生子之后是不是曾经有过那样的一瞬间,看着怀里刚出生的孩子和本分的丈夫,决定好好地过平凡普通却安定的日子?
只是即使艾萍曾经有过这样的瞬间,他们家平静而安定的生活也随着秦石明的到来而烟消云散。
和哥哥秦石明不同,秦石汉高中毕业之后很早就“下了海”。资本的原始积累总是不那么体面,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凭借着这样的不体面,一步步走向了旁人眼中的成功。然后他来到了重庆,想趁着政策利好的东风,在这里扩大自己的版图。
自然而然的,他也遇到了彼时虽然结婚生子却仍旧很漂亮的艾萍。
秦淮说到这里的时候,安良其实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故事的后续,他有些不忍心再让秦淮说下去了:“那你妈和你叔叔…是不是…”
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秦石明杀害自己妻子的动机: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容忍自己头上的绿帽子一戴就是二十年。
即便老实巴交如秦石明,也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所以他杀了自己的妻子,是个合情合理的故事。
出乎他的意料,秦淮却摇了摇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年的事情很复杂。但是不可否认,秦石明的确给我妈打开了一扇新的门,让她过上了…另一种人生。”
至于那门后是什么,秦淮没有告诉安良。
安良看着秦淮的眼睛,突然特别后悔自己问出了这么个傻逼问题。逼着秦淮重新回忆一遍这些乱七八糟的往事对他来说一定不会是什么愉快的经历,自己不应该这么没有同理心。于是安良凑到秦淮的脸边,在他的嘴角轻轻亲了一下:“别想这些了,是我不好,不该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