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良嫌弃得要命,捏着车钥匙打开了车门,磨磨蹭蹭地坐到了气味之大仿佛一个臭豆腐摊子上被人扔了一颗炸弹般的车内,皱着眉头将驾驶座上他屁股后面的一个果粒橙瓶子扔到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安良没和别人说过,但是他有点儿洁癖。自己一天之内洗八遍手都是小事,在酒吧里喝得魂飞魄散了他都能记住往伸手来摸他的陌生人手上挤上一泵免洗洗手液。
因此安良落了半个屁股在驾驶座上,一路上开帕萨特开得仿佛在开跑跑卡丁车。
好容易蹭到了市第一看守所的门口,安良从副驾驶座上拎过那文件袋,五十米冲刺地离开了这辆脏兮兮的帕萨特。他的动作之敏捷,神情之警惕,让门口站岗的武警警铃大作,以为他这辆车里有炸弹。
安良将医师证和文件袋都拿给对方看:“市四院精神科的,来三监做个行为能力鉴定。”
武警检查了他的证件和介绍信,方才点了点头,侧身让出一条道:“进去吧,三监在最里面,您一直往里走看见那棵歪脖子树拐进去就行。”
“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安良一本正经地说。
武警有些没反应过来:“啊?”
“主动给别人指路的人,就是一盏高尚的路灯。”安良比谁都严肃。
武警约莫看出来眼前这人是个不正经的了,也绷不住笑了:“行,路灯燃烧自己给您照个亮堂。”
“就是这样的,同志。让我们为人民服务,燃烧到最后一刻。我是安良斯基,你是什么斯基?”
安良他妈说他就是个猴儿,贼喜欢顺着杆子往上爬,有人理他就格外的人来疯。
“我是李成斯基。您快进去吧,再不进去回头来了车这栏杆抬起来砸着您了。”李成斯基诚恳地劝说他。
安良疯够了,对着李成敬了个礼,就朝里面跑了。
那棵歪脖子树果然显眼,硕大的一棵光秃秃的立在那里,不长叶子也不结果子。安良打量了它半天,十分怀疑这棵歪脖子树之所以还没被人铲了,就是留着给人指路的。
“真想当一棵树啊!风吹雨打归然不动,还是个司法系统的公务员呢!”他心想。
三监是重刑犯的临时羁押处,里面关的全是一水儿的穷凶极恶之徒。来之前安良得空抽出文件袋里的材料看了一眼,他今天要见的这个犯人叫秦石明,三年前把自己老婆杀了。但这事儿不是他进来的原因,他之所以进来是四个月前杀了自己的亲弟弟。
砍了十几刀,血肉模糊。弟媳妇下班回来推门推不开,好不容易挤进去后发现卡在门后的东西原来是自己丈夫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