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疆想,陶伟南这种人永远也不会明白,跟奚杨比自己究竟差在哪里。
郑疆和陶伟南的自信都是依靠物质或权利搭建而成,而奚杨的自信是自然的,内敛的,并且带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自尊自爱,无畏和勇气。它们并不是与生俱来的,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看得懂对方身上这种强大的,令人望而生畏也肃然起敬的状态。如果不是站在对立面,郑疆猜他和奚杨也许能成为搭档、成为朋友、成为亲密无间的战友。可惜没有如果,现在他要做的只有极尽所能地践踏,毁掉这些曾经拥有,却早已离他而去的东西。
于是他再一次无视了陶伟南的提醒,允许奚杨在没有经过搜查的情况下进入房间。奚杨轻笑一声,脱下外衣搭在手臂,问走在一旁的郑疆:“郑副队真不怕我拿到什么证据去告发你吗?”
郑疆笑而不语,进门后先亲昵地搂住奚杨的肩膀,把围坐在圆桌前几个吞云吐雾,谈笑风生的男人挨个儿向他介绍了一遍,还由衷地称他是武警消防部队里最年轻有为的中校,请大家务必多多关照。
这些人当中有个别几个奚杨曾与他们在某些场合打过照面,其余的则完全不认识,看言谈举止极有可能不是武警,而是陆军部队的领导。
落座后郑疆带头举杯宣布人齐,接着便给陶伟南使眼色让他继续招呼,自己将手臂搭在奚杨的椅背上,侧过身附在他耳边低声地说:“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和他们一样的那群人。”他稍作停顿,用眼角快速扫视周围一圈。“也许你我的今天会跟现在完全不同呢?”
“我知道你父母当年是被人挤掉分配名额才留在了云陵这种小地方。奚队不恨吗?那些为虎作伥,滥用职权的人。如果恨,那么我来告诉你,解决恨的最好办法不是淡忘它,而是夺走你所憎恨那人拥有的权利,取代他,成为他,消灭他,用他曾经伤害过你的方式加倍地报复他。”
看样子郑疆已经摸透了奚杨的背景,至少有一半的把握才会毫无顾忌地把这些话说给他听。
奚杨默默咬紧了牙齿。
“我们的经历是相同的,所以我怕什么呢?相信我,只要尝试过那种报复的快感,你一定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这就是人性最真实的一面,谁也无法逃避。”
奚杨不怎么会喝白酒,一杯下肚食道和胃就像被火烧着了一样,辣得他眼泛泪水,双颊迅速地红了一片。
“所以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他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的酒杯被再次倒满,有些疑惑地问:“我只是一个特勤的副队,做思想政治工作的教导员,根本没有参与招标采购的权限,你指望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既然他开门见山地问,郑疆也没必要再绕圈子,便也直截了当地笑道:“奚队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是帮了我的忙,好处自然是不会少,提拔个正师级大校都是屈才。”
“不过,另外还有。”他自斟自饮了一口,把玩着手里的空杯接着说道:“姚副那里还真是需要奚队出手使使劲,松动松动。”
奚杨听罢冷笑一声:“怎么,一个讲队还不够吗?”
“我要是不答应呢?”
“我相信奚队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郑疆说完转头对陶伟南打了个响指。“不如今晚我们就来检验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