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不知道将来笑安娶媳妇了?是啥样光景……唐墨随口?宽慰两句,看看表已过了?七点五分,就找手?电筒和王满仓一块儿朝大队走。
乡下人爱凑热闹,这会儿大队肯定聚不少人了?,他们也看看阵仗去,听听村干部?咋说。
“带走磕吧,干坐着?憋得?慌。”姜冬月用塑料袋给唐墨装了?些花生,嘱咐他回来喊一嗓子,便锁上?大门回屋。
刚坐下就被俩孩子围住了?,这个问?“什么是宅基地?”,那个问?“咱家买宅基地?么”,叽叽喳喳像两只泥窝里探头探脑的雏燕。
姜冬月挨个揉了?揉:“看看你们俩,听见满仓大爷来了?,溜得?比兔子还快,都不出来叫人,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啊。”
说来奇怪,笑笑和笑安生下来都是爱笑爱闹的脾性,刚会走路就能摇摇摆摆地?上?街,看见谁都冲人家咿咿呀,从不怕生人,所以她盯得?很?紧,总怕孩子被拍花子拐走。
现在一天天长高,反倒不爱见人了?。尤其是笑笑,放假了?也不出门,偶然?出去买点东西,必要骑电动车,那叫个来去如风,恨不得?往身上?贴张隐形符。
“村里哪个叔叔大爷的来咱家,都是客人,你们做主家的要招待一下,显得?客气有?礼貌,记住了?吗?”姜冬月殷殷叮嘱了?儿女?一番,然?后才转移话茬,“宅基地?就是盖房子的地?皮,有?了?宅基地?才能盖房,不能随便盖。”
唐笑笑眉头微皱:“满仓大爷还用盖房子吗?我记得?他家特别大,院子里还有?一个拱门,很?宽敞。”
两代人合不来,地?方再大也白搭……姜冬月含糊道:“日子越过人越多,燕燕她哥不是成?家了?嘛,早晚会生孩子养孩子,盖个自己的院子方便,将来燕燕结婚了?好走动。”
唐笑安只认识王燕燕,对?王小龙没什么印象,听得?似懂非懂,但他惦记着?别人家有?的自己家也想有?,小声?问?道:“妈,我大爷买宅基地?,我爹为啥不买呀?咱家是不是没钱了??”
“……”
姜冬月顿时心头一梗,缓了?缓才开口?,“咱家有?钱,可惜没资格买,等你们俩长大了?自己立户口?才行。”
地?是乡下人的命根子,不管田地?还是宅基地?,能买的话谁都想多买。
然?而这些年生活条件好,乡亲们嫁姑娘、娶媳妇、生娃娃,渐渐地?显出了?点儿人多地?少的趋势,宅基地?相应卡得?越来越严。
譬如石桥村这次放宅基地?,就要求分户,即子女?从父母的户口?里面独立出来,自己另开一个户口?本做户主。她家儿子闺女?都未成?年,更别提顶门立户了?,自然?不能买。
香喷喷馅饼就在眼前晃悠却吃不着?,姜冬月颇觉可惜,暗自念叨了?好几天“知足常乐”。本以为自己心胸宽广,看得?开,不曾想事到临头了?还是有?一点点儿酸……
“没事,不买就不买吧。”姜冬月把花生壳搓进锅炉,既开解孩子也是安慰自己,“你们满仓大爷只有?一个院子,咱们家有?俩院子,很?够住了?。”
……
石桥村的大队有?四间砖房,入冬后为了?省煤,只在第?二间烧了?山西炉,平常有?啥事都聚在这一间屋里办。
今天抓阄儿来的人多,陈爱党便指挥唐贵和刘晓康借了?俩炉子,有?烟筒的放到第?三间屋,没烟筒的那个搁在院里,填满棒子芯和碎木头,烘烘地?烧着?。
这会儿好几个乡亲正围着?炉子烤火扯闲篇,呱唧呱唧说得?热闹,陆陆续续地?还有?人往这边走。
王满仓和唐墨赶紧凑过去扎堆,还没烤热乎手?,就见唐贵举着?喇叭出来吆喝:“抓阄儿的乡亲注意啊!先到刘晓康那边领号码牌,领了?牌才能抓阄儿!都注意秩序啊,今天排队抓阄儿!”
“来了?来了?!”
“晓康给叔留个靠前的!”
众人一蜂窝涌过去,发现桌面上?备了?两副扑克牌,主标和次标领的号码都相同,旁边还有?盘起来的绿色塑料绳,预备着?一会儿排队用。
“咋这么正式啊?弄我心里怪紧张的。”
“怕啥呀,都是第?一回抓宅基地?,抓着?啥算啥。”
“听说是唐贵搞的,这小子真能折腾人。”
“在哪个屋里抓呀?是不是东屋那个大纸箱子?”
唐墨只是帮忙,对?这些琐碎流程不怎么在意,领了?号码牌就去烤火,老神在在地?剥花生吃,偶尔给别人分几颗。
反正只要不看《驾考宝典》,叫他干啥都觉得?舒坦,整个人精神倍儿棒。
等到八点,陈爱党和其他村干部?主持抓阄儿,唐墨便跟在王满仓身边,按顺序排进队里,飞快摸了?一张纸团出来。
“先看我这个吧。”王满仓小心翼翼展开自己手?中的,发现啥都没有?,是一张空阄,登时脸色僵了?僵,“老黑,看、看看你那个……”
唐墨清清嗓子:“咳,放心吧,我手?气好。”
他边说边慢吞吞展开纸团,瞥见隐约的黑色墨迹后才加快速度,手?指一捻,露出连笔的“贰佰”字样。
“成?了?!还是个大的!”王满仓霎时间喜得?眉毛乱舞,“啥也甭说了?,明天咱哥俩下馆子去!”
第168章 打群架 顺利抓到好阄儿, 王满仓心中大石落地,第二天晌午硬拉着唐墨要下馆子:“总算能打发小龙了,咱喝两盅庆庆。”
唐墨:“客气啥呀, 咱们俩谁跟谁,不搞那套虚的。”
“走吧走吧,我叫会粉管得半年?没摸过酒盅了,”王满仓拽住唐墨,“正好你不爱喝,叫我借个光,不去就是不给哥面子了啊!”
“成, 那我换个大袄,身上都?是锯末。”唐墨推辞不过,回?家略拾掇了一下就和王满仓作伴去平村镇。
他为人实诚, 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功劳, 死活不肯上大饭馆, 而是到熟悉的门?脸要了两碗拉面。
王满仓忙喊老板给加鸡蛋加豆腐皮, 又要了一碟花生豆、一盘凉拌菜和三?瓶啤酒。
几十年?的老交情了,他知道唐墨没有酒量, 好歹喝两口啤的尝尝味儿。
他自?己倒挺能喝, 年?轻时?二斤高粱酒下肚跟没事人一样,可惜年?初过庙会时?闹肠胃炎, 上吐下泻地躺了几天,从此就被钱会粉牢牢卡住,听见“酒”字都?馋得慌。
今天他少喝点儿,最后剩一瓶带回?家藏起来?, 隔三?差五抿两口,坚持到过年?没问题。
王满仓揣着那点小心思, 一口啤酒一口菜,吃得十分?悠哉,好悬没忘记正事:“老黑,大队那个押金得晚几天退昂。我问爱党他们了,说明天不量后天量,量完宅基地登个底细,然后才给退钱。”
唐墨刚添了碗热汤,随口道:“没事儿,啥时?候退都?一样,咱村大队整的买卖,不怕上当受骗。”
王满仓:“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由他们折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