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少年咧开嘴角,满不在乎地笑了一声,反过来责怪我说:
“是你这次太早了,我还没来得及收拾。”
“一般会先处理一遍再让你抱。先在那里等等吧。”
他这时候倒是乖巧听话,但我又不能真放着他不管。起身找到治疗用的工具,“起来啦。”我用影子把懒洋洋的甚尔扶起,一边为他处理伤口,一边听他讲述这次任务的收获。
“难度不大,只是蹲点等待的时间长了点。前几次出去都算是为了摸清对手的行为路线。”
“那小子是个职业窃贼,能快速移动避开结界的检测,出其不意切换攻击方式,全靠饲养的咒灵。上一秒是棍、下一秒是刀,我太急躁了,最后关头一不小心挨了一击。”
“好在,还是让我得手了。我可以留下自己的武器,你那些东西也终于有地方放了。”
对成果颇为满意,甚尔像只叼着猎物回家的小狗般朝我昂首,愉快地眯起幽绿的眼眸,问我:
“你现在想看看么?”
这是做什么?咒灵能长成什么样?
虽然兴致缺缺,可被他的喜悦感染,我还是跟着点了点脑袋。
然后他注视着我,脸上露出了喂我薄荷糖时浮现的恶劣笑容。
少年张开嘴唇,将手指伸入齿间,从舌尖摸向舌根,触碰咽喉。胃部痉挛,身体因为刺激弓起,然后有一个弹珠大小的咒灵被他用舌头推了出来。
肉色的咬尾虫在空气中瞬间膨胀,如家蚕饱满的身体挂在甚尔的手臂上,看起来有种滑稽的恐怖感。
“就是这东西,它可以收纳各种物品,然后缩小身体藏进我的肚子。我把给你带的东西放进去了,现在吐出来吧。”
磕碜的长相、看起来也不太聪明。
饲养过“小狗”,对咒灵特别的长相适应良好,比起“被吓了一跳”,我心中出现的是一种无意识的“比较”——
它能听话么?会握手么”
我朝咒灵伸出了手掌。
得了甚尔指示,呆头呆脑的虫形咒灵,便弓起身子去嗅我的气味。而就在它毛发稀疏的脑袋即将蹭到我手掌的前一秒,咒灵被蛰伏在我身侧、猛然射出的影子一记耳光将脑袋抽得歪向一边。
遭到结界术的“防御”,它像断尾蜥蜴一样,“哇”地吐出件白色的物体,可怜地往甚尔身上躲去。
——那是张被装在透明防水袋里的手帕,边缘的花纹叫人眼熟。
甚尔烦躁地咂嘴:
“啧。闻着味道找出来了么?”
“看来还是不太能控制它取出来的东西,之后再训练吧……”
他用手抹掉袋子上咒灵留下的粘液,将它收进怀中,然后在咒灵眼前比划了一个手势,让它把东西全部吐出来:
匕首、长棍、武士刀,排列在这些造型独特的武器后的,是一袋花花绿绿的糖果。银色铁罐中放着蓝色的薄荷糖、金色玻璃纸包裹住小巧的酸味软糖,辣味巧克力穿着红色的锡纸外套,软糯的棉花糖像一群挤挤挨挨的羊羔……
明明我只向甚尔要了一种用以提神的糖果,他就擅作主张地把其他奇怪的味道拿了个遍,好像把我当成了个馋嘴的女孩,跟我说什么:“之后一段时间我要养伤,暂时不出去。你拿着这些慢慢吃吧。”
“你想吃哪种?”
我想要他——我搂住甚尔的脖颈,用行动代为回答。
这个想要恶作剧的少年还不习惯吞咽咒灵,表演过“把戏”就漱了口,薄薄的嘴唇上带着点水珠。
我贴近他的面颊,将水珠吮尽了,亲昵地舔过他的唇角,去抿他的下唇,在甚尔张嘴后把他的舌尖含进嘴里。
他将肩上的咒灵一把抓下,把我搂进怀里。
白色的床单上洒满了五彩缤纷的糖果。
虽然有所眷恋,但我不可能向带伤归来的小狗索取过度,将脸颊埋在甚尔的肩颈上:“你的确暂时不用出去了,就留在我身边……”
我把直毘人的决定告诉了甚尔。
“如果顺利的话,以后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直哉的作用来得比想象更快,如果这次能作为继承人的护卫陪同,之后待遇自然可以提升。
尽管代价是套上直毘人亲手递来的项圈。
这没什么。和小狗相依为命一直是我的心愿,我应该习惯了。只不过被压在腿下的硬糖硌痛了我,让我问出多余的话:
“但你还受了伤,你要去么?我可以帮您推掉。”
有种压抑又可怕的情绪在他身上堆积,我看不见甚尔此刻的表情,只能察觉少年语气中的笑意已完全消失。
他冷笑了一声:
“去啊?”
“为什么不去呢?像这种有钱赚又轻松的护卫工作。”
甚尔拥抱的我手掌有一瞬收紧,几乎要将我揉痛了。但很快他又放松下来,在我耳边说道:
“……不会有事的。”
那天他穿了一身得体的正装,他身形挺拔、又很漂亮,除了没有咒力,和那些不可一世的公子并无区别。
我还挂记着甚尔腰侧的伤口,想要通过他的脸色推测他的恢复情况,或者单纯多看看他。
可因为“未来丈夫”直毘人正托着我的手掌,而直哉抬头同我交谈,最后只能作罢,漫不尽心地错开视线,然后加入应酬的队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