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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膛渐渐有些微弱的起伏,刑珹凝视着他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疼的。”

“……”

将病床的角度往上调整了一些,路当归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

“这可是枪伤,子弹打的,能不疼?”

病床上的人微微往上勾起唇角,眼里盈满了笑。

没等路当归开口问他在笑什么,刑珹已经哑着嗓音,低低出了声:

“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麻醉刚过的时候最疼。”

“什么时候晕过去的,我不记得了。”他继续说,“醒来以后,躺在救护车上,我问旁边的医生,还有一起的警官,有没有人见过你,他们都说没有。”

“……我被带去警局了,”路当归的语气有些无奈,“他们问了我一些当时的情况,后来发现我没有什么问题,就把我放——”

“路当归。”

刑珹打断了他的话。从病床前缓缓直起身,他的睫毛在阴影里有些微颤,

“他拿枪指着你的时候,我差点疯掉。”

听到床上人说的话,路当归的目光有些微怔。

病房内一片沉寂,刑珹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被推下手术台,躺在监护病房里的这一夜,如同回光返照一样,刑珹做了很多个与回忆有关的梦。

黑黝黝的枪口,隆隆的雷声轰鸣,小医生惊慌失措的眼神,还有刑景山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在梦里,他并没有阻挡住刑景山开枪。

胸前爆出一团刺目的血花,小医生难以置信地抬起头,面色苍白地望着自己。他动了动唇,像是还想要再对自己说些什么。

他猛地在黑暗中睁开眼,喉间发出悲怮的嘶吼,开始忍不住地大口喘气,泪水在难以抑制的情况下流了满面。

床边的监控仪“滴滴”作响,全身上下不同程度地开始抽搐,心脏在胸腔内跳动地近乎炸裂开来。

医生和护士们匆匆推开门跑进了病房,有人拼命按住他的四肢手脚,有人举起针管,试图为他注射防止肌肉抽搐的药物。

他大张着嘴巴,高高仰起脖颈,对着头顶惨白的白炽灯贪婪地呼吸着。像是被活埋在泥土里窒息了很多年的人,终于钻出地面,呼吸到了最新鲜的空气。

所有的情绪都如同泄了洪,统统从心底倾泻而出。

蜷伏冬眠了那么多年,因为小医生,被囚禁在灵魂深处的那只野兽,彻底地苏醒了。

他不知道小医生有没有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但自从听到自己喊出了他的名字,小医生就完全愣在了那里。

自己以前总是称呼这人“路医生”,几乎从没有唤过他的全名。原因其实很简单。

他总觉得,自己那样总是无波无澜的语气,配不上这个人的名字。

前程似锦,长路当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