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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1 / 2)

莫文渊险些摔个四脚朝天,单手撑地勉强直起腰,仍是有些不可置信。

“……公主?”

朱暄笑了一下,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半跪的莫文渊,长年位高权重浸淫之下,威势自然而然。

莫文渊心里还在打突,头已然诚实地垂了下去。

“臣女见过昭阳公主。”

四周响起小片惊呼。

莫文渊竖起耳朵,余光瞥见稀稀落落的人影在白梅丛后闪动,有人小声叹:

“我没听错吧?那人叫阿宣公主!阿宣不是宗室女吗?她竟然是个公主!”

梁州人不知道她是公主吗?

他们叫她阿宣?

莫文渊满头雾水,他只觉眼前投下小片阴影,朱暄弯腰拉着他的手,亲亲热热把人扶了起来,屈膝行了个关系亲密的宫廷女眷之间常用的见面礼。

“莫姐姐舟车劳顿,想来是要先更衣休息,先让将军送你去安顿,咱们有的是时间叙旧。”

“……是。”

莫文渊满腹疑问,也只得往后推,就在右脚踏出梅园的最后一刻,有人突然放声高呼:

“昭阳公主……是昭阳公主……哎哟哟!了不得!我这老骨头傻糊涂喽,昭阳公主往上数九代,可不正是太(祖)皇帝哎!”

然后是一片拂衣下拜窸窸窣窣的声响。

“微臣见过昭阳公主!”

“小人见过昭阳公主!公主恕我等不敬之罪!”

清脆悦耳的声音道:“不必多礼,是我要隐瞒身份以阿宣的名义在外行走,还请诸位莫要声张,以正事为重。”

然后是一大片“公主高义”“公主贤明”的吹捧。

可若是真的不想让人声张,又何必跑到这人来人往的梅园见他?

怎么看都像是故意等他叫破给人听!

莫文渊明白过来自己甫一登门就做了刀,狠狠瞪了妹妹一眼。

莫文鸢关切:“哥你是累了吗?怎么都翻白眼了?”

莫文渊:“……”

莫文渊被安排在县衙后院的厢房住下,他身份所限,向来不用人贴身伺候,沐浴后出来,只见晾衣架上整整齐齐摆着两套衣裳。

一套素净白底青衫黑靴,一套素白长裙绣鞋。

旁边桌面上,就连发冠钗环也整整齐齐备了两套,还有眉笔胭脂。

听见响动,外头侍从说:“阿宣姑娘说,大小姐今日劳累,先请随大小姐同来的先生去城里逛一逛,不知先生有没有空?”

莫文渊伸手抚过青衫那稍显粗糙的布料,轻笑了声。

一边擦干头发,一边用自己几乎快要忘却的嗓音道:

“有空。”

一刻钟后,莫文渊打开门,青衫及地,竹冠束发,已是气质超然的书生模样,刘招娣正守在门外,拱了拱手。

“先生请。”

二人朝外走,刘招娣目光不住地往莫文渊脸上瞟,莫文渊状若无意道:

“阿宣姑娘有没有说,让你带我去哪里逛?”

刘招娣显然被交代过了。

“先生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梁州城不大,一日的功夫足够细细逛好几圈。将军原本要亲自来陪的,奈何梁州正在扩军,兵士不少,军官却委实不够,四处都要她镇场子。先生要是想看,咱们去瞧将军训练新兵也无妨。”

刘招娣一边说,一边又朝他看。

她来的时候心里就纳闷儿,大小姐是她亲自接进城的,马车就那么点儿大,车里的情形一清二楚,哪儿来的随行先生啊!

等见了人,更是头晕眼花。

将军和大小姐是孪生兄妹,本来长得就像,差别不过是将军晒得黑些,大小姐皮肉白皙细嫩。

可……可可这位文先生!

他生得活脱脱地……比将军还像大小姐的亲兄弟!

刘招娣当下便怀疑是大小姐女扮男装,刻意朝脖颈和胸前瞟,可人又的的确确有喉结,胸部平坦。

她只好问:“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我姓文,文渊。”

刘招娣:“……好名字。”

好家伙,你跟将军还共用一个名,真当我傻啊!

文渊走出县衙大门的时候,正碰上几个官差押着一个醉醺醺的汉子朝侧面走,农妇小步跟在侧旁,不停央告,待仔细听,嘴里央的不是求情,而是:

“求求官爷们,使劲儿打他!打断腿也没关系的,反正他这个懒死鬼也不挣钱!打坏了在家躺着才老实!”

文渊:“……”

“这是去隔壁杖夫堂的。”

刘招娣解释道,“将军定的规矩,但凡有丈夫不老实、妻子又没力气打不动的,可以叫官差捆回县衙来教训。”

文渊:“……贵衙门……很闲吗?”

“文先生不了解,这事是有由头的。几年前山匪还在的时候,有位守城兵士的妻子因长年在家挨揍,丈夫又不肯和离,导致她怒而勾结梁山寨的山匪,在山匪攻城的时候打开了城门,险些把满城男女老幼都交代进去!”

“当然有将军和阿宣姑娘在,梁州城是保住了,那妇人也被砍了头。”

“可将军说,此事追根究底是家事,然而城防是大事,世道不太平,每个城防军的家事都不能算小事,要保城池安宁,就要保证人人家宅安宁,不能后院起火。”

文渊点头:“这话有理,可家里的事怎么管得了呢?”

刘招娣一拍手:“所以,将军就说了,从此以后,当兵的但凡夫妻拌嘴,都要由官府做主,强制和离!”

文渊:“……”

刘招娣强调:“当然将军也不是不近人情的,总有些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人家两口子不想和离嘛!”

文渊点头。

“将军说,夫妻吵架惊扰四邻,闹得不得安生,闹完了又不想和离,就得罚——妻子还要生儿育女,不能挨打,那就打丈夫!”

文渊以手盖脸:“……”

简单粗暴,是他妹妹干得出来的事情。

文渊又道:“可我瞧方才绑进去那人,白日酗酒,体格虚胖,不像是兵士。”

刘招娣猛点头:“对!一开始这杖夫堂是专门用来打兵士的,也不设在县衙,而是设在军营里,但是阿宣姑娘说了,将军如此行事有些鲁莽,十分不妥!”

文渊点头,是不妥,昭阳公主倒还是个明白人,只是不知为何没管得了妹妹。

刘招娣:“阿宣姑娘说了,杖夫堂这种有助于家宅安宁、有助于梁州城池稳固的好主意,怎么能只有军营才有,而百姓却没有呢?!这样是大大的不公平!我们梁州还想扩军,军从民中来,要军民一心,那就得军民待遇相同啊!要打丈夫,就要一齐打!整个梁州肩并肩手牵手,全部都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