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的记忆就是一个荒谬的悖论,如果承认了飘雪的记忆,就等于否认她的幸福童年,可偏偏这两段记忆同时存在于她的大脑里。
弥什冷眼看着弥一,弥一被她看得紧张颤抖,试图将话题引回测试题:“不过你也通过测试了,可真了不起啊,我们这十个孩子里只有我们通过了测试。”
“等等。”弥什终于开口了,打断男人的话:“你是说,你也做过这个测试,对吧。”
“对啊,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我是第一个做伪人测试的人。”
弥一不知所措。
弥什又问:“那我的测试题,和你的测试题一模一样吗?”
“当然…”
弥一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大逼斗从天而降。
他被弥什扇得撞在屏幕上,为数不多的屏幕碎块都被撞下来了。
弥一捂着通红发肿的脸爬起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弥什,似乎不理解弥什为什么要打他。
“弥什,你…”
“别撒谎了!”
弥什毅然决然打断了他。
她脑海里的系统飞快运作,从无数截图里找出了第115题,在四张图片里找到了弥一的脸。
在115题的四张照片里,其中的非人类照片,是弥一的脸,只不过他的耳朵并齐长在下巴上,像两颗垂下来的皮肤肿瘤。
如果这个测试是弥一做过的题目,至少且不应该更换图片,为什么弥一的脸会出现在上面?
弥什走到弥一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拍摄过115题的照片,对吧?”
话音刚落,弥一的脸色剧变。他没想到弥什居然能在那么多道题目里面,那么多的图片里,发现自己被p得奇形怪状的脸,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吗?
弥什指了指屏幕,又指了指弥一的脸。
她的思路并没有被弥一的话带跑,而是
逻辑清晰地说:“你不会以为,编出这么一个荒诞故事,就能让我理解你参与拍摄了这套伪人测试,还有藏在屏幕后装神弄鬼的事情吧?”
“不,不对。”弥什要格局放大,直接指出:“这个测试题是黄护士叫我做的,你们是一伙的。”
这些人是一伙的。
所以弥一说的话,弥什是一个字也不会信,即使它听起来逻辑十分自洽。
她坚信自己的认知:“我从小住在孤儿L院里,我有一个十分美好的童年,大家都很友好善良。”
弥一也十分顺从地没有反驳。
这时,实验室灯光大亮。在测试题期间消失许久的黄护士端着病历本走进来,冷眼看着弥什
她拔开钢笔笔盖,笔尖哗啦啦,在弥什的病例上写进最新诊断:“弥什,没想到那么久不见,你的精神病居然变成妄想症了,这可不是能去上大学的好状态啊。”
妄想症?
弥什眯起眼睛,想看黄护士究竟想说什么。
与此同时,她也不自觉提高了警惕——比起完全陌生的弥一,从小看到大的黄老师,黄护士对她的影响更大,也更容易说服她。
黄护士将病历本收起来,伸手挥了挥,招呼弥什跟她离开这里。
“你已经通过测试了。”
“但你得回房间休息了。”
“来医院才两天一夜,就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这可不利于病情恢复。”
黄护士说话期间,弥一也默默从地上爬起来,回屏幕里呆着了。
什么情况?弥什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们漫不经心的反应,令整个测试看起来荒谬至极。
她指着碎的不能再碎的屏幕,反问:“不解释一下吗,为什么突然从伪人测试变成了妄想症,你们是觉得骗我很有意思吗?”
“测试就是测试,既然你通过了测试,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黄护士瞥了浑身是伤的弥一一眼,说:“至于弥一说的话,都是真的。对,弥什,你不是伪人,也没杀过人,但你没发现你有妄想症吗?”
“你妄想出一个幸福的童年,妄想出可爱的小伙伴还有老师,实际上这些人都不存在啊。”
弥什的心稳如磐石。
“我不信。”
“不信的话,你就随我过来看看吧。”
黄护士转身离开实验室,她没有强硬要求弥什跟上,反而引起了弥什的好奇心。
弥什犹豫片刻后,跟着黄护士离开实验室,游走在疗养院里——这里是弥什记忆中的孤儿L院,无论是地形位置还是装修家具,都与她的记忆一模一样。
但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原本是孩子们彩笔写的“快乐孤儿L院”,变成了微软字体打出来白纸黑字的“康心疗养院”。
原本是放着孩子们玩具的储物箱,现在变成了堆满了针头等医疗用品的巨大垃圾桶。
走过走廊的时候,还看到了好几个眼熟的脸孔,
记忆中应该在孤儿L院里工作的清洁工,园丁,现在全在疗养院里穿着防尘服走来走去…
也就是说,除了涉及到疗养院,孤儿L院概念的物品,与弥什的记忆不同,其他几乎一样。
真…吓人。
弥什甚至能按照自己的记忆,走回自己的房间。
就是她昨天晚上休息的地方。
亲眼目睹这么多细节,换做任何一个普通人早该疯了,弥什竟然还能一脸煞白地走回房间。
黄护士也没有要催促她马上承认病情的意思,她只是让弥什好好休息,一会儿L送点食物过来,便静悄悄地离开了房间,将她独自留在了这里。
房间里只剩下弥什一人。
她坐在床边,不断思考究竟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主题不一致的情况。
她没有探索这个房间,因为早在昨天晚上,她就检查过了,这里确确实实是她住过的地方,东西摆放连同家具装潢都一模一样。
“哎。开学就剩下一天一夜了,这算什么事啊。”
弥什长叹一声,整个人靠在床边。
她将脸面对窗台,满脸凝重。
窗外是病人来来往往。护士推着老人轮椅,游走在长满灌木的弯曲小道里,崴脚的病人坐着,似乎正在享受着下午和煦的日光,过来探望病人的亲人们大包小包,拿着东西进进出出。
一个小孩在人群中乱跑,手里氢气球没有抓稳,挂在树上取不下来了。
弥什盯着那个氢气球。
它好像在说“好想逃,我好想逃”,却被巨大树冠拽住尾巴,无法挣脱离开逃往广阔的天空…
弥什记得这棵树,她小时候在树底下玩捉迷藏游戏,那时大家散开后都会右边跑,因为…
因为…
因为孩子们都害怕左边的树荫。
弥什猛地坐起,整个人趴在窗户上,视线紧盯树木不放。
——朝向。
窗外植物的朝向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