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翼预感的这场雪到底没有下。
它变作了一场雨,在云层终究无法承担,不再等待之后倾注而下,以至于她的航班在空中盘旋将近半个小时才敢落地。
上了车,她没忍住干呕几下。
周女士看她面色苍白,脸上有汗,摸起来也是冷冰冰的,很担心。
薄翼在座位里摇摇头:“飞机上暖气开太足了,又热又闷,下来的时候还遇到了气流,一直在抖,没事的,我休息会儿就好了,”她深深吸进一口空气,胸腔里总算舒服一点,继续说,“你去看看他吧,他是不太好……初五那天人就下葬,你初六去吧。”
“我不太放心你……”
“有什么好担心的?”薄翼牵起一个笑容,“我就在舅舅家里,况且你不是还要再呆两天吗?两天总够你把我养好吧?到时候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回去。”
周女士在心里算了算,她的新春假期放到初十,这几天把女儿给顾好,初六到初十把儿子给顾好,孩子留哥哥家她也放心,这么安排的确是最合适的。
她爱怜地再摸摸了摸女儿的头:“那好嘛,先这么定。乖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等会儿我们去买。”
薄翼答非所问:“哎哟,当老妈子好辛苦哦,别个休息你上班,几千里几千里地跑,啧啧啧,我以后绝对不要结婚,也不得生孩子。”
看她白着一张脸打起精神耍贫,周女士心下酸胀,顺着贫回去:
“爱结不结,爱生不生,我还懒得给你准备嫁妆带孩子呢。”
“哼!”
“哼!”
初五,周女士确定薄翼没事才订了第二天去增城的机票。初六早上她自己一个人打车去的机场,没要周舅父和薄翼送。
该走的亲戚都走完了,初六周舅父就没再出门。
过年剩菜不能再要,薄翼上午跟着舅舅一起去菜市场买菜,下午睡一觉起来吃晚饭,饭后陪外婆出门到江边溜达一圈,晚上看看电视,随便做点什么就又睡了。
她从小每个暑假都要过来待一段时间,跟自己家一样,没有任何不适应的地方。
初七那天,舅妈和周末回来。
初八,舅舅、舅妈开始上班。
有周末在家里,薄翼会觉得能透气一点。虽然他俩也不一起玩,周末喜欢外出,下刀子也要出门,而她就喜欢赖在家里,所以基本只有晚上才会碰面,说几句话斗两句嘴,也不专门聊点什么,但她就是会觉得要好一点。
好在哪里,她不知道。
这天下午,薄翼没睡觉在客厅看电视,外婆在房间里,周末在外面。
看着看着,有电话进来,周末。
“干嘛?”
听了一会,薄翼起身走去他的房间,拉开书桌抽屉,对电话里说没有,又拉开床头柜抽屉,回也没有,最后翻到衣柜里的一件大衣口袋,才算找到他紧张兮兮的东西。
一只打火机和一包烟。
打火机是他女朋友送的,烟当然是他自己买的,他今天出门没摸到烟,以为自己连带着把宝贝搞丢了,心惊肉跳地打电话回来确认,幸好找到了。
薄翼大骂他傻逼,翻着白眼挂断电话,却没有立刻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很神奇,她感觉这包烟在注视自己,就像她一错不错地盯着它。
不由自主地,她开始好奇起来,以前从没有过,但今天就是突然一下很想知道烟到底是什么味道。
快步躲回自己房间,关上门,背抵到门板上。
房间很冷,因为她之前一直呆在客厅里,没有开暖气。
薄翼也很冷,脸很冷,心也很冷。她异常冷静地、近乎冷酷地旁观自己从包里抽出一根烟放在嘴里。
滤嘴含进去的瞬间能尝到一点生烟草的味道,如果这就是的话,她并不能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