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几个庄子一年能有多少银子,但他知道一定还不够他书房一对古鼎的钱……
乐则柔话已经说到,不再多谈,亲自送了失魂落魄的南承淇出门,好言好语安慰。
豆绿完全不能理解乐则柔的做法,“您苦口婆心跟他说这些,要是他真听进去了,发奋图强可怎么好?不就白白便宜了南家。”
今日阴天,乐则柔腿疼发作,慢慢地往回挪动,闻言微微一笑,没说话。
要的就是他发奋图强。
平心而论,南承淇资质并不差。
南家此代格局已定,南承淮做领头人,南承淇是承欢膝下的角色,如此才兄友弟恭父慈子孝,要是同为嫡子的弟弟上进了,也不晓得南承淮做何感想。
废了他顶多让两家结仇,一山再多出只老虎才有意思。
但这些话她没和豆绿说,她迈过花厅门槛,吩咐豆绿,“去请高先生。”
还有一场玉堂春要唱呢。
“南家与乐家联姻有利无害,南顾廉两朝宰相,老谋深算,与他联手必然能倾覆刘氏王朝,将江南尽收于彀中。”
数日不见,高隐越发憔悴沧桑,鬓边已经白透了,厚厚几层棉衣穿在他身上空荡的过分,唯有眼里闪着的鬼火才勉强说明这是一个活人。
此刻,他正在极力游说乐则柔,“我知道您顾忌安止,但是安止现在权势全然依附于皇帝,单枪匹马不能长久。就算他盛极一时也比不过世家几百年底蕴深厚树大根深。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这些儿女私情何如大业来得重要?!机遇稍纵即逝,电光石火不可追回啊。”
乐则柔一言不发,拿火筷子拨弄着炭盆里的银霜炭,她眼睫低垂,看不清神色。
高隐以为她衡量利弊心思摇动,劝得更加卖力,“且南小公子为人软弱,七姑挟制他易如反掌,一旦有了嫡子,南家乐家必然联盟固若金汤。凭七姑的魄力本事,收服统率两个家族绝非难事,到时候人臣还是人主,尽在一念之间。”
“……尽在一念之间,听着不错。”
乐则柔点点头,撂下火筷子,一撩眼皮,淡而无味地笑笑。
“上回是劝我嫁给陈拙,这次是南家,高先生,你是觉得你能做我的主了吗?”
高隐一窒。
“南家叔侄是不是很感激你?嗯?”
腊月,为了避嫌而门窗打开四面透风的花厅里,高隐听了这话额上竟密密渗了一层汗,他强笑道:“我是为了七姑……”
“别拿这些糊弄人。”乐则柔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无所谓道:“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冯子清搭上的事儿。”
“石先生的事情,我知道你心中愤懑,愤懑也是应该的,正康帝这件事儿做得忒不是人。”
“跟正康帝的恩恩怨怨,你想报仇也好,想平息也罢,我不管,你要是有本事,弑君篡位我也不拦着。”
“但不是你里通外人的理由。”
她语气陡然阴冷,目光刀子一样扫过去,高隐悚然而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