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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子清呵呵笑了笑,并不在意她的官样文章,坦然道:“以工代赈这条路暂且不论,各地善财难舍,让他们出钱比要命还难。”

“冯某想请教的是‘定买法’。”

乐则柔眼波微微一闪,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

所谓‘定买法’,便是先‘定’后‘买’——譬如绣娘从布庄取素绢和丝线来刺绣,之后将成品交给布庄,领约定好的工钱。

如此一来,绣女除了回家绣花之外全不用管,省了自己采买的钱,起始成本大大降低,既不用担心绣品销路也不用担心价格,甚至在做工之前就能领到一成定金。

而布庄指定了材质花样,统一安排,不必自己专门花银子养绣娘盘场地。

两相便宜,皆大欢喜。

冯子清说到这儿不由拊掌赞叹道:“存世将近五十年,从未见过这样高妙的办法,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这几句话能听出来冯子清确实下过一番功夫,但乐则柔更拿不准他究竟意欲何为,于是笑道:“在下只是误打误撞碰上了而已,粗浅陋见不足挂齿,让您见笑了。

这法子能成还要靠湖州城中大大小小商户,凭一己之力万难做到,我不过是个牵头的罢了。”

“冯尚书主管吏部多年,容在下冒昧问一句,可是陛下有意整顿民生?”

太奇怪了,冯子清管的是吏部,之前也没听过他要调任的消息,怎么突然找上了她谈民生。

毕竟她身份是乐家家主,而冯子清是寒门清流领袖,外界看来天然相反的立场。

冯子清自嘲地摇摇头,下巴上的小胡子随着他动作一抖一抖的,像是小扫把。

“非是陛下授意,是冯某忝居高位食百姓俸禄,便想尽己所能而已。湖州安定,而江南仍深陷水火,定买法若能推行,也能救不少性命。”

乐则柔见惯了尔虞我诈颠倒黑白,听见冯子清的话竟有些不适应,半晌才开口。

“冯先生为国为民一片丹心,是在下狭隘了。您有什么疑惑请说,乐则柔必据实相告。”

冯子清一手捧着茶盏呷了口茶,一手抚膝,叹道:“七姑挽救危局才是真国士,我不过空有此心罢了。”紧接着话锋一转,“只是关于‘定买法’,我确有一事不解。”

“冯先生请讲。”

雀舌茶色嫩味纯,齿颊留香,冯子清放下茶盏咂咂嘴,探究地看向她。

“倘若此人领了丝线、布匹和定金,转卖出去,逃之夭夭。如今又不太平,寻人如大海捞针,岂不是人财两空。

既然有这样的风险,如何让商家甘愿行‘定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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