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有过这样的事,还不止一次。”
乐则柔拿杯盖儿一下下撇着茶水中的浮沫,并不喝,缓缓道:“所以选人要慎之又慎。
我用的是保荐的法子,一人出事,不仅自己不被叙用,推荐人也要吃挂落,谁都怕出事牵连自己,宁肯谨慎些也不能开了口子。”
“且最开始都是让她们做些不值钱的活计,几次之后才敢用,即使如此,真正的贵重物件各家各户也是用自己的人。”
“至于您说如何让商人甘愿‘定买’——”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嘴角泛上一丝苦笑,“其实商人最简单了,只要有利可图自然可以推行开。比如刺绣,大绣场或许无所谓,可小商人一定愿意‘定买’,至少省了自己的绣机,何乐不为。”
“万事开头难,最开始难免磕磕绊绊,但是只要捉住几个奸滑转卖的惩戒,余下的人都能被震慑住,轻易不会再动歪脑筋。”
她指指窗外,沿街乞讨的乞丐行动缓滞面如菜色。
“他们只是求活而已,比谁都愿意安稳过日子。”
其实谁都知道,‘定买法’在湖州能被迅速推行开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湖州乐七姑这个名号太有威信和震慑力了。
她在湖州多年经营,既有人心又有权势,商人们知道,如果自己被坑骗了,找乐七姑比找官府还要管用。
谁一旦被乐七姑的产业抵制,此人和家眷在湖州都万难立足。
她以铁血手腕狠狠处置过几回,否则绝不会这么快走上正轨。
如果别的地方想推行‘定买法’,恐怕要多多磨合一段时日。
不过这些都是更细节的内容了,眼下还顾虑不到,冯子清视线转回来,笑道:“江浙一带有丝绸布匹,岭南木刻和制糖出名,衣食住行各色玩器,如果各行当商人都能用定买法,不知能解决多少生计。”
“只要这办法确实能赚钱就能推行开,时间早晚而已,如果冯先生能助一臂之力,大好局面指日可待。”
湖州从乐则柔的布庄开始,直到整个丝绸行当,再到木工编织等等,都渐渐采用‘定买法’,足以证明此法可行。
“但是冯先生,这件事其实不该由官府介入。”
乐则柔挽袖亲自执壶给冯子清杯中添了茶水,冯子清道了谢,双手接过。
“‘定买法’是个好办法,但应该是商人自己愿意做,而不是被官府强逼着,商业的事官府一插手就变了味儿。”
冯子清一怔。
乐则柔笑道:“您说商人推行‘定买法’能解决不少生计确实不假。可恕我直言,商人地位低微,民生本就不是他们的责任。
满朝士大夫平日食君俸禄地位超脱,现在需要解决问题了,将责任直接往商人身上一推,没有这个道理。”
“他们愿意‘定买’自然好,不愿意也是情理之中。如果您有意促成此事,可以多多印些册子,讲湖州商铺因此得利,因势利导徐徐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