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了不说,您是见到我如何将生意做起来的,海船出去一趟就是厚利。”
她指指眼前果碟,又指指桌子中间的整只肥羔羊,“都是切油水,何不养肥羊来切。”
一筷子下去,夹了块儿鲜嫩肥美的羊腿肉吃了。
正康帝皱眉道:“农为国本,货殖者只是消耗流通。商人厚利引人心浮躁,无人愿意耕种,舍本逐末,国家动荡。还有……”
还有愚民弱民才能方便统治江山长久,而行商往往精明太过,民智一开人心不稳,容易出事端。
这话碍难不好出口,但彼此心知肚明,他借喝酒含糊过去。
出乎正康帝意料,乐则柔颇为赞同地点点头,“陛下所言甚是,农为国本,所以当年先贤重农抑商。”
紧接着话锋一转,“但现在和当年不同了——千年前人少地多,农业开垦种植人手尚且不足,为了兴农必然打压其他。
而眼下,人口比千百年前多了不知多少倍,人多地少。
尤其江南不比北方,多山地丘陵少平原,耕地不多,只够给一部分人耕种安置生计。
难民流徙数目庞大,他们读书不可能,又没有地,‘士’与‘农’行不通,但总该给他们想条活路。再一味重农抑商未免显得不合时宜。”
“倘若放开工商约束,无业者也能找到别的生计。譬如这富春楼,从厨子到跑堂的,解决了不下百人的生计着落,较之耕种有力的多。”
“眼下对商人课重税,不许商人科举,诋毁商人。这些条条框框约束百姓,宁可死守一亩三分地也不敢不愿去行商。积贫积弱,积弱又积贫。至于说国家动荡——”
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垂眸道:“历朝历代造反全是日子太苦活不得,而非百姓安居乐业。”
正康帝长眉紧紧蹙着。他当皇子的时候办过差事,去年这个时候还在为“民生”焦头烂额,深知江南平静水面下都是沸腾岩浆,比乐则柔今日所言更甚。
但是还有旁的顾虑。
他沉吟许久,道:“商人不比士大夫,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读圣人书。而商人只认钱,贪婪狡猾,利欲熏心,他们一旦得势,必然挟势妄图控制朝政为自己渔利,古有吕不韦,今有……”
他自觉失言,清清嗓子,“无论如何,商人做事只看金银,一旦放开约束,不堪设想。”
乐则柔忍笑忍得脸都在痉挛,她没想到自己给正康帝带来这么大阴影。
不过冲他将自己和吕相爷相提并论,她语气耐心了很多,放下筷子道:“陛下,您说商人面目可憎,可满朝清流世家也绝非冰清玉洁啊。”
“名门高第哪家女眷不放印子钱?楼台舞榭也不是靠一点点俸禄和赏赐能换来的,确实有人家善于经营,但是,总不能当官的都天生会做生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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