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湖州码头。
不起眼的一艘小船上,船夫与渡者相对而立,窃窃私语。看似再寻常不过的情境,只有船夫头上的斗笠略显诡异——大月亮地下,哪儿用得上戴斗笠呢?
“不必多说,咱家既然答应了,便不会后悔。”
“船夫”微微抬头,斗笠下赫然是安止苍白的脸。
他背手站在船尾,青白面孔一半在斗笠阴影下,一半在月光中,划下明暗分界,更显得鬼气森森。
送信人不由想起之前他犹豫不定,拿不准自己是否能说动安止——
“王爷,这毕竟是要命的勾当,安止此人狡诈精明,恐怕不肯动手。”
逸王微微一笑,“他当然会答应。当初他为了一个人敢孤身杀达鲁,现在自然也会去杀赫伦。”
而今果然不出王爷所料。
差事不费吹灰之力就办成,送信人笑容越发大了,颇有几分真心实意地说:“安公公果然痛快。您放心,王爷金口玉言,事成之后,公公便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前尘往事尽皆一笔勾销。”
江影摇动星光,小船驶向不可知的对岸,安止回望湖州岸边的灯火,渐行渐远。
……
“五小姐也真是的,七姑让她放出来,她可倒好,一句感激都没有。”
六巧跟豆绿并排蹲在墙根儿底下,掐薄荷叶子,打算做香囊玩儿,提起五小姐就气不打一处来。
自从允许各地官员筹兵剿匪,湖州俨然已经成为乐家的藩镇。
乞巧节那天,乐则柔专门给五姐姐乐则宁送了喜蛛。叶家人连忙把吃斋念佛的乐则宁从佛堂中请出来了,拿她又当回正经少奶奶待。
六巧颇为愤愤不平,手底下没轻没重,差点儿将薄荷连根拔起。
“她去老宅哪位夫人都探望一遍了,唯独不登咱们的门。亏我以前还觉得她可怜,真是可怜之人必有……”
话未说完,她被豆绿拍了一下胳膊。
她愣头愣脑地问:“怎么了?”
豆绿局促地站起来,道:“七姑。”
六巧的脸腾地红了,也连忙站起来,不敢吭声——七姑最烦别人背后乱嚼舌根,她是真犯怵。
乐则柔想要摘几片薄荷泡水才过来,不料正听见她们给自己打抱不平。她看二人羞窘,只当做没听见,笑问:“江宁来的那几个安生吗?”
见她不计较,二人心里松了口气,豆绿紧着回答:“ 安生。他们天天在自己院子里窝着,平日也不知做什么,不叫就不出门。也从不胡乱打听。”
乐则柔点点头,让好吃好喝招待着,不能轻慢。
正说着话,赵粉急匆匆闪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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