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密密麻麻的痛让胡秋宜的视线逐渐模糊,她心里仅存的期许无情破灭,“林子盛,这婚我不结了,不结了。”
一墙之隔的拙华园,林成慧与一中年男子对坐,腕间新换的佛珠含着慈悲目,佛珠护佑的主人抬头,眉眼却是冷情肃杀,“子盛屋里的动静太大了。”
男子走至她身后,大掌按在她肩颈,轻轻揉捏按摩,“明天大婚,该尽个兴。”
“他心里一直憋着气呢。”林成慧闭上眼睛,上半身一软,靠在背后的男人身上,“泽安那边的尾巴清理得怎么样?”
“他们查不到你身上。”双指移向她颈后,旗袍扣子解了开来,男子俯身吻上,“阿慧,今晚这拙华园的人也清一清吧。”
喜庆红烛照亮长廊小道,拙华园最后一位佣人迈过槛,将手边的门阖上。花窗透出两道交缠剪影,佣人立刻低头,小步出了院门。
拐角小道只有一条,佣人和胡秋宜撞个正着,“四太太?”
胡秋宜回神,又在灯光照到脸上时转瞬跑开,仓皇逃往下一个避难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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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微是今天才回的见春园。
林家摆宴,她第一次以福久茶楼主人身份出席,往常娇小姐的长辈问候都换作虚与委蛇的攀谈。章家那边也来了人,她和章庭礼被安排在一桌,众人看见,纷纷恭喜林家喜事连连。
林知微无心做大家谈资,趁林子盛酒疯那阵回了见春园,章庭礼紧随其后。
“小叔,你喜欢我吗?”裁剪的海棠花枝插在玉瓶中,林知微摸着桌上残叶,不避讳地坦言问道,话里的称呼亲近又疏远。
章庭礼的目光从淡粉指尖移向她脸上,几年时间,她愈发玉立出众,以一个正常人眼光,她美的毫不费力。海棠花枝微动,他摆弄了下位置,开口道:“我们很合适。”
盘根错节的大家族中,章家和林家的结合无疑是上佳选择。
林知微蓦然轻笑,“暑夏时,我和郭家的二公子见过一面。”红灯笼显眼,窗外灯影摇晃,墙边栽种的一株文松挺拔翠秀,“说来,我还惹了一人伤心。”眼前似又出现一双微红眉眼,林知微叹气,她应该好好补偿他的。
祠堂议事后,定下来的除了林家下一任继承人,还有她林知微的婚事。林家与章家早有结亲打算,当初林仁清还在世时,便差点给林知微和章庭礼订下娃娃亲,最终念着辈分年岁搁置。
倘若她没接下福久茶楼,她大可心安理得享受林家荣华,做一个娇矜大小姐。
“小叔,你说我们以后会幸福吗?”早在内心设想过的画面成真,林知微被满园的喜色包裹,内心竟有了丝迟疑。她若不幸福,那可真是白白惹人家伤心。
温良的神色一滞,转瞬恢复正常,章庭礼握住她一只柔荑,身体靠近些许,“知微,不必这么生分,叫我庭礼。”那只手微动,擦过他手心,他眼神中终于流露出一丝傲慢不悦,但语气照旧,未显不耐,“你是我的未婚妻,叫小叔容易让人起闲话。”
林知微不着痕迹退开一步,侧身插上最后一朵海棠枝,“叫习惯了。”圈子里最近的闲话都是说她脚踏两只船,背着未婚夫在外面养人,他这是也听到碎语点她来了。“他,你不必介意。”
她言语动作都透露出遮掩保护的意愿,章庭礼迈步贴近她后背,握住她手腕剪掉最后一个短枝,“那就请知微剪干净些,当断则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