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裴沅祯拿起本书随意地在椅子上坐下来翻看,过了会,许是嫌光线不够,把桌上的烛台挪了过去。
沈栀栀正趴在桌子的另一边记账,发觉光线倏地一暗,气鼓鼓抬头。
裴沅祯像是无所觉,任她盯了会,才漫不经心地掀眼:“做什么?”
沈栀栀问:“天都黑了你还要看书么?”
“不看书做什么?”
“做......”
也是!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看书确实无聊又尴尬。
想了想,沈栀栀说:“那可否先让我把账写完?就差一丁点儿了。”
裴沅祯放下书:“在记什么账?”
“记存的钱呢。”沈栀栀说:“好些日子没记了,这次想理清楚。”
裴沅祯瞥了眼她放在床边的箱子。拢共两个,一个大箱子,一个小箱子,其中那小箱子还上了把锁。
他下巴昂了昂,问:“那是什么?”
沈栀栀扭头看了眼,嘻嘻笑道:“我的家当。”
“家当?”
“嗯。”沈栀栀起身把小箱子抱过来,拍了拍:“这里头是我存的钱,还没数呢,原本想等一会得空好好数数的。”
“唔....那就数数看。”
“可这会不方便,你不是要看书吗?”
“不看了。”裴沅祯说:“你不是要记账吗?来,你记,我帮你数。”
“你帮我?”
“不行?”
“行是行.....就是......”
大晚上,裴奸臣帮她数钱,沈栀栀怎么想都怎么觉得这画面奇怪。
裴沅祯已经伸手把她的箱子夺了过去。
“还挺沉。”他说,示意沈栀栀拿钥匙。
沈栀栀见他模样认真还有些兴致勃勃,忖了忖,转身从脖颈里掏出一根细绳,然后取下来。
细绳上吊着把钥匙,她递过去:“你自己开吧。”
裴沅祯接过,锁扣“啪嗒”一声,箱子打开。
里头居然满满当当都是钱。
“沈栀栀,”他问:“你是不是背着我私授贿赂了?”
?
沈栀栀转头,见他盯着自己的钱不怀好意,忙扑过去抱住:“这些都是我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当笔墨丫鬟挣来的,干净着呢!”
“那为何有这么多?”
来岱梁这段时间门沈栀栀跟着裴沅祯忙里忙外,已经许久没数过钱了。今晚收拾东西时大略看了看,老实讲自己也吓了一跳。
自从不用还裴沅祯的债后,她每个月都有余,而且还有此前裴沅祯几次赏的银子,加起来居然有满满一箱子。
她可真是发财了啊!
这么多钱,若不好好藏起来,她睡觉都不安心。
她不动声色地把箱子扒拉过来:“我行得正坐得直,这钱都是一文一文攒的,存了许久才存了这些。”
她狐疑地上下打量裴沅祯:“你突然好心帮我数钱,莫不是想打这些钱的主意?”
这种事裴沅祯也不是没干过,毕竟之前从树下挖去的那些还一直放在他屋里。
裴沅祯诧异:“没想到你这么有钱。”
所以呢?
沈栀栀大眼睛盯着他:“你想都别想,这些我可是要攒起来回村建宅子的。是我的命根子,没了我就不活了。”
裴沅祯原本还没想怎么样,但见她一副防贼的模样防备自己,还说要回村建宅子,心情莫名就不爽起来。
他幽幽道:“我若是想呢?”
“想什么?”
“我后悔了。”
“?”
“你此前在书房打碎我一方珊瑚青砚,原本价值上百两。是你说只是个小小的婢女赔不起我才大方不跟你计较。殊料你骗我,私钱这么多还在我面前装穷。”
沈栀栀不可思议:“你莫不是想反悔?”
“嗯。”
裴沅祯面不改色,完全没点大曌裴首辅的气节
,说反悔就反悔。
“你怎么能这样?”
“为何不能?”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不是君子。”
“......”
这个不要脸的狗奸臣!
沈栀栀那个气啊,恶向胆边生,压低声音怒斥:“裴沅祯你还是不是人!”
裴沅祯一怔。
少顷,他缓缓伸手过去。
沈栀栀以为他想打自己,忙偏头躲。
却能没躲过。
裴沅祯继续凑过去,手指摸上她白皙柔嫩的脸颊。
然后......
用力......
捏了捏......
“你喊我什么?”他轻声问。
“我错了。”沈栀栀哭丧着脸:“我适才情急失言,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这么个小小的婢女计较好不好?”
“小小的婢女?”
“那你想怎么样嘛,只要不打钱的主意,什么都行。”
烛火下,她可怜巴巴昂着脸,眉眼清纯,大眼睛楚楚向下耷拉着。
敢怒不敢言、委屈、讨好、小心翼翼又带着三分敷衍,各样的情绪跃然脸上,灵动又好看。
裴沅祯眸色暗了暗。
“是么?”
他修长的手指又加了点力道,顿时将她的脸捏出点圆润的弧度来。
沈栀栀被他这目光盯得发憷,不大利索地絮絮叨叨。
“我、我不是故意冒犯,情急之下才出言不逊的......也不能全怪我啊,你出尔反尔在先。那笔债在荷县的时候就已经一笔勾销了,你现在又拿出来威胁我,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裴沅祯慢吞吞问:“只要不打钱的主意,什么都行?”
“嗯嗯嗯......”沈栀栀狂点头。
裴沅祯故作认真:“那我想一想。”
“好,你慢慢想。”沈栀栀说:“但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裴沅祯视线再次落在她圆润的脸上,肤如凝脂,皮肤细嫩。
确实有些......爱不释手。
他咳了咳,不舍地抽回手指,问她:“那你还想数钱吗?”
“不想了。”沈栀栀摇头,傻子才会在他面前数钱。
裴沅祯把烛台挪过去给她:“行吧,今夜的事我先记下,以后再罚。”
沈栀栀松了口气,忙把箱子抱过来,也不记账了,东西全部收进箱笼里,打算等裴沅祯不在的时候记账。
但大晚上的,两人杵在个狭小的屋子里大眼瞪小眼实在无聊。
沈栀栀想了想,开口问:“那个......晚上我们怎么睡?”
闻言,裴沅祯抬眼:“你想怎么睡?”
沈栀栀视线在屋里扫了扫,指着地板说:“那还是我打地铺吧。”
总不能让他堂堂裴首辅睡地铺。
“你不怕冷?”裴沅祯说:“船行在江面上,寒风阵阵,兴许地板漏风。”
“那能怎么办?只有一张床,你不会想要我跟你一起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