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沈栀栀随裴沅祯去荆城。
从容县到荆城需要走三天的水路,两人的马车到码头时,刘员外跟其长子站在那等着了。
“肖兄弟,弟妹。”刘员外笑呵呵拱手:“此趟劳烦你们夫妻二人了。”
裴沅祯谦逊回礼,与他侃侃寒暄。话里话外展望了两人以后在容县乃至岱梁的光明盛景,令刘员外听了开怀大笑。
他坚定地拍了拍裴沅祯的肩膀:“你我兄弟一起干,定会有那一天,我等你好消息归来。”
裴沅祯含笑颔首。瞥见刘员外的儿子直勾勾地盯着沈栀栀看,眸色微沉。
而沈栀栀却全然没发觉,还在傻乎乎地笑。
一行人又说了几句后,裴沅祯告辞刘员外,带沈栀栀上船。
沈栀栀跟在他身后,边走边打量。
裴沅祯这人还真是能耐,适才见他跟刘员外说话一副市侩商人却又义薄云天的样子,跟他以往高冷不爱搭理人的形象截然不同。
啧啧......
这裴奸臣还挺会演嘛,不仅会演,还会给人画饼充饥。适才跟刘员外说的那番光明前途,她听了都心动。
裴沅祯察觉她的视线,停下来:“看什么?”
“没、没什么,看你好看。”沈栀栀嘻嘻笑。
“......”
裴沅祯扭头,一副不想理她的模样。
沈栀栀碎步紧跟在后面:“夸你好看你怎么还不乐意了?你这人也太难伺候。”
裴沅祯崩着脸,径直上了二楼。
楼梯上正好下来一人,他忙对裴沅祯行了一礼:“肖二爷,晚辈刘淳,是刘员外的侄子,此次跟随肖二爷一同前往荆城。晚辈头一回出门学习经商,还请肖二爷多多提点。”
这刘淳面庞白净,身子高瘦,是刘员外胞弟的次子,今年正好十七,此次被长辈吩咐跟着裴沅祯去荆城办事。
裴沅祯点头:“后生可畏,好好干。”
他仪表堂堂,风姿过人,说这种话的时候自带一股鼓舞人心的气势。
果然,刘淳听了,立即站直“哎”了声,欢欢喜喜地说:“晚辈跟着肖二爷一定好好干!”
沈栀栀暗暗摇头,又是一个不谙世事被裴沅祯蛊惑的年轻人。这刘淳一副崇拜的神情跟当初宁珲见到裴沅祯一模一样。
“愣着做什么?”裴沅祯走在前头,喊她:“过来。”
“哦。”沈栀栀赶紧跟上去。
一进屋,裴沅祯就解衣裳。
沈栀栀疑惑:“青天白日,你这是要睡觉?”
裴沅祯面无情绪睨她:“药箱呢?”
沈栀栀不明就里,随后看向他肩膀,顿时哎哟一声跑出门。
过了会,她抱着药箱进来。
“好端端的怎么又流血了?”
裴沅祯边解开衣扣,边说:“适才被刘员外拍的。”
“...
...”
活该!谁叫你给人家画大饼!
沈栀栀在药箱里翻了翻,找出药粉和纱布来:“可要叫小厮进来帮你?”
“不必,我受伤之事不宜张扬。”
“哦。”
沈栀栀见他左手给自己解纱布很是费劲,索性凑过去:“我帮你如何?”
“你会?”
“也太小看我了,这有何难?”
裴沅祯默了默,撂开手,示意她来。
沈栀栀上前,轻轻扶起他胳膊,将纱布一圈一圈解开。
少顷,听见裴沅祯催促:“要快些,照你这速度,还未等布解开血就流干了。”
“......我这不是怕你疼嘛。”
这话也不知戳到了裴沅祯哪门穴,他整个人的气息突然变得温和起来。脸上也不再冷冰冰,唇角隐隐压着点愉悦。
沈栀栀感受到他的变化,奇怪地瞟了他一眼。
这人有病?
前头还一副对她爱答不理的模样,现在突然温顺得很。
然而等她动作快一些时,他又问:“你这么快做什么?不是怕我疼吗?”
“啊?”沈栀栀懵:“那到底要快还是慢?”
“......随你。”
“哦。”
沈栀栀还真怕他流血而亡,三下五除二将纱布解开,用热毛巾擦干净伤口后,撒上药粉。
这过程倒是挺简单,只不过再次绑纱布时就不那么顺畅了。
因为伤的是肩膀,得斜着绑上去。绑的过程中得一手按住纱布,一手缓慢缠绕。
绕身前还好,若是绕后背,两人的身体便会挨得很近。
沈栀栀心无旁骛,认真而专注。倒是裴沅祯,一开始还能自持,渐渐地就心猿意马起来。
她每次靠近时,发梢轻轻柔柔地拂在他敞开的胸膛,像带着电流,从皮肤传到了心脏,整个人酥酥麻麻。
还有些痒。
他起初还能忍耐,但沈栀栀磨磨蹭蹭,磨得他煎熬得很。
“快好了吗?”他哑声问。
沈栀栀一顿,看向他:“弄疼你了?”
她就在他旁边,倾着身子,说话的气息还带着淡淡的清香,令他呼吸不稳。
裴沅祯喉咙滑动,努力闭了闭眼:“你动作太慢了,快点!”
“哦,很快就好了。”沈栀栀说。
过了会,她惊讶地“咦”了声:“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天气太冷。”
“哦,快了快了啊。”沈栀栀想想也是,这么冷的天脱光衣裳上药,确实冷。
她动作又加快了些,最后草草绕了两圈打了个漂亮的结。
“搞定。”她起身退开。
随着她退开,萦绕在鼻尖的香气也消散,如此,裴沅祯才暗暗舒了口气。
.
吃过午饭,裴沅祯下楼了,也不知去做了什么,直到天黑
才回来。
沈栀栀正在数钱。
她带来的行李中,除了一箱衣裳,还有此前岱梁官员送的一箱珠宝首饰。
她怕弄丢了,头一件事就是抱着箱子清点数量,然而才清点到一半就有人在外头敲门。
沈栀栀停下:“谁?”
“我。”裴沅祯说。
沈栀栀放下东西,起身去开门。就见裴沅祯带着两个小厮,小厮手里抱着东西,地上还放着几个箱笼。
一看就是要住进来的架势。
沈栀栀不解:“这是?”
裴沅祯道:“正如你所见,把行李搬进屋子。”
“?”沈栀栀拦在门口:“这是我的屋子啊。”
裴沅祯勾了勾唇。
他缓缓凑近她耳畔,语气几分逗弄:“肖夫人,船上人多房间门少,二楼总共两间门屋子,你不至于让我睡外面吧?”
他说话不紧不慢,温热的气息洒在沈栀栀的耳廓,配着这句“肖夫人”,令沈栀栀恶寒地打了阵摆子。
她嫌弃道:“你也说了有两间门屋子,为何要跟我挤?”
“另一间门被刘淳占了,难道你要我把他撵出去?他是刘员外的侄子,堂堂贵公子跟下人们挤在船舱里不太合适。”
“......”
道理她懂,可是......
沈栀栀扭头看了看本就不宽敞的屋子,又看了看裴沅祯几大箱行李。
纠结了会,点头:“也是,总不能把人撵出去。”
“稍等片刻,”她飞快地跑进屋把那箱子珠宝首饰盖起来,然后喊道:“可以了,让他们搬进来吧。”
小厮是专门伺候裴沅祯起居的,把箱子搬进去后,迅速收拾整齐。
等收拾完,他犹豫地问:“爷,可要小的留下伺候?”
“不必,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