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兰再次打断他:“我不喜欢那个人,也不喜欢别人叫我罗夫人”
陆景贤张了张嘴,一脸慌张无措,又过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本朝女子在外冠夫姓……”
芷兰不说话了,她闭上双眼,良久,才缓缓睁开,轻轻说了一句:“陆景贤,你可是真烦人。”
我在门外听的简直要笑破肚皮,看向李大哥,他也是一副极力忍着不让自己大笑起来的样子,脸都憋红了(李大仁插话:“我脸本来就红!”)我当时心想,之前担心若芷兰真对他有意,这二人身份怕是大隐患,现在看来真的相处下来……那陆景贤分明是个不能相处的。
“只见陆景贤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忽听他低声叹息道:“是陆某的错,不该惹程夫人生气。”我与李大哥对视一眼,我见他也是一脸错愕,万想不到陆景贤竟然真的改口,虽仍不肯呼其名却也是大大的进了一步。只见陆景贤取了块纱布出来,说道:“程夫人,伤口处理好了,我给你包扎一下。”
“我还没来得及适应这番猝然变化,只见芷兰露出一个浅笑,由着陆景贤为她包扎伤口,突然问他:“你为何当初对我那十条指控只回了一条?”陆景贤手上动作不停,答道:“其中有些机密要事”芷兰点点头,忽而又问:“那你将那些官员的家属女眷放归,是高风亮节,还是你其实不喜欢女人?”语气带着十足的戏谑,我听了简直忍不住要拍手大笑。”
“陆景贤登时大乱,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连耳朵尖都泛红,一脸窘迫慌张,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一连说了好几个“我”也没有说出个什么来。”
“芷兰却一点不打算放过他,笑盈盈的看着他,继续道:“我听说司礼监不能设厨房,当值大珰常常一天下来都吃不到一口热饭菜,只能让相熟的宫婢在寓所做好饭后送过来,陆公公难道从来没有人送过饭?”我听了心下奇怪,她都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只见陆景贤脸上的红晕更甚,说道:“我……提督东厂,通常不在司礼监值班。”顿了一下,又道:“按照司礼监的规矩,秉笔以上每日轮值,却也不必全天待命,至于东厂掌印,则一个月只用去一次即可,对饮食上无需要求太多。”我心中暗暗腹诽,这陆景贤怕不是个傻子?”
“我只是心中想想,芷兰却直接说出了口:“也不知道你是装傻还是真的愚笨。”陆景贤有些茫然无措,勉强道:“这……从来没有人说过陆某愚笨。”芷兰冷笑一声:“当然了,陆公公聪明绝顶,工于心计,寻常人谁能看透?”
“陆景贤低下头,默不作声,两个人就这么僵在那里,过了很久,只听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却还是一言不发。芷兰忍不住说道:“你怎么又不说话了?”陆景贤再次叹了口气,道:“我好像不管说什么都会惹你不高兴。可是……”
“他再次沉默下来,等许久也没见“可是”什么,芷兰有些不耐烦:“陆公公不妨有话直说。”陆景贤犹豫了一下,这才道:“可是……你我二人书信往来时像是知交好友,见了面却总是……我总是惹到你生气,便不免想你是不是讨厌看到我的样子。”他一口气直抒胸臆,说完好像也轻松了一般,竟然不再躲避芷兰的目光,就这么直视她的眼睛”
“芷兰却只淡淡道:“陆公公多虑了,没有的事。”陆景贤脸上显出明显的失望来,这俩人是彻底无言以对了,我在心中暗暗叹气,芷兰这态度怕是已经对那陆景贤死了心,不过这倒也是好事一件,免得以后无穷无尽的麻烦。正当我准备起身离开时,突然见到陆景贤从怀中掏出一个像梨子一样的小物件,上面还有几个小孔,我从未见过此物。只见他将此物放到唇边,随即一阵悠扬绵长的乐声从账中传来,我瞪大双眼看着演奏的那人,惊讶于这小玩意竟然能发出如此美妙的声音。
李大仁笑笑,插话道:“那是埙。”
穆娇妍点点头,继续道:“一曲终了,我听得感动不已,只想……只想……”她看了一眼李大仁,有些羞涩的一笑:“不瞒二位说,我当时只想牵着李大哥的手,和他一起醉死在这乐声中了,当真便是如此奇妙!”李大仁嘿嘿一笑,穆娇妍续道:“我还沉浸其中,只听陆景贤的声音响起:“陆某不善言辞,说话总是惹人厌,不如以曲代言,望程夫人能够快乐一些。”我一见芷兰的样子便心下惊呼一声:“完了!”哎,这陆景贤自不是那惯会勾引妇人的浪荡子,可这一手却何止高明了千百倍,只怕连他自己这个始作俑者都不知道罢!”
“果然,只见芷兰恍惚地站起身来,与那陆景贤近在咫尺,她又向前挪了半步,两个人越来越近,直至几乎贴面而立。陆景贤只是盯着她出神,那盏小油灯发出的火苗倒映在他眼中,微微颤抖着。我心想,他不是一向恪守礼教,怎么这会儿不知道躲开?只见芷兰伸出一只手,似乎想要触碰他,却停在半空,不再向前分毫,陆景贤只是静静站在哪里,像一尊雕像一般。”
“我屏住呼吸,心中五味杂陈,以这二人的身份禁忌,若是真的跨越雷池,怕是后患无穷。正想着,芷兰收回了手,轻声说了一句:“多谢陆公公方才替我包扎止血。”说完冲他行了个万福,我见那陆景贤似乎暗暗松了口气,脸上却又流露出了微小的失望,两相矛盾,十分好笑。芷兰说完便欲转身离开,只听陆景贤小声道:“你能不能也别叫我陆公公?”芷兰闻言,回过身,有些诧异的看着他,看得他浑身不自在,别过头去,不敢直视。忽地,只见芷兰嫣然一笑,道:“好,陆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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