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安与凌洄的婚姻,应该属于无可选择,就近取材。
众所周知,辛家有九位儿郎,三位女郎,女郎中只有居安一人是庶出,虽说家里向来是一视同仁,但外人并不这样,所以婚事上很为难,基本算高不成低不就。譬如那日赵王家宴上,她就不太受欢迎,究其原因还是她的出身问题。
好在她心很大,虽然有点难过,但也不会耿耿于怀,大不了人家相亲,她冲着吃席。赵王府的前身是韩国长公主府,早就听说这府邸精美,以前没有机会进来,这次趁着大好时机到处走走。这一走,迎面遇上了一个长得门神一样高大的男子,长得很不好,垂眼打量你,眼珠子一转,目露凶光。
居安呢,自认为是个灵巧精美的小女郎,圆圆的脸,与长姐有几分相似,不同之处在于长姐生得大气,她更偏向于可。可的女郎一见这张脸,不由自主就腿里发软。
那人,简直像清水潭里出现的大鲶鱼,摇摇摆摆到了她这小虾米面前,用恫吓的语调问:"谁家的孩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一个不喜欢孩子的人,明显缺乏心,居安当然对他也没有好印象,紧握住蛮娘的手,勉强与他针锋相对了两句。事后吓得发抖,但回想起来至少没落下乘,很是满意当时的发挥。
不过这次之后,两个人再也不曾有过交集,她更没想到,长成那张狂模样的汉子,居然会是太子的兄弟。
平常的画本上,皇亲国戚不都是衣冠楚楚,油头粉面的吗,怎么出了这样一个怪人,真是异类啊!
但也可能因为从未接触过男子,唯一的一次奇遇,忽然回想起来,竟然能从中品砸出一点酸甜的味道。
她对蛮娘说:"我好像思春了,最近总会想起那条大鲶鱼,这可怎么办?"
蛮娘呆呆地说:"小娘子,你就说自己想找郎子,不能说自己思春,说出来不好听。"
可想找郎子这种话,说出来就好听吗?
唉,其实就是见两位阿姐都许了人,根本顾不上她了,她觉得好寂寞,寂寞了就想自己干脆也找个郎子吧,解解闷也好。
然而来说合亲事的人家,阿娘和阿姨都觉得不好,阿婶们也仔细挑剔,说家里只剩这一个女郎了,宁愿多几家,也不能仓促许出去。
那日姐夫殿下带着他的兄弟雍王登门,原来自有他们的用意,居安做梦也没想到,三言两语、一拍即合,两个人就草率地说定了亲事。
那条大鲶鱼,办事应该很牢靠,居安自己不怎么靠谱,但非常坚定地相信,一位上过战场、统领过大军、比她大九岁的男子,没有理由办不成承诺过的事。
在家心焦地等了两日,第三日他又来了,站在门廊上大声说:"我是路过,顺便来说一声,事情办妥了,等准了日子我就上门提亲,你准备一下。"
恍如衙门通知上值一样,不带任何感情。居安"哦"了声,没等人家离开,转身就进后院了。
蛮娘说:"小娘子,你怎么不请人家坐坐?"
居安这才想起来,"我忘了"
再重折返,人家已经走了,走了就走了吧,反正事情说定了,她对蛮娘道:"要是能嫁给雍王,我就当上雍王妃了,没给长姐丢人,是吧?"
慕虚荣也坦坦荡荡,居上和居安姐妹都不是喜欢藏着掖着的人,居安庆幸之余,感慨自己运气异于常人的好,小小庶女也有春天啦!
不过地位有了,希望也有了,就是那个人,总让她感到畏惧。因为自己个子不像长姐那么高,在他面前总得仰着头,很有时刻站在山脚的错觉。
因为显得渺小,她不免战战兢兢,他的眼神也带着几分恐惧,这让凌洄很不解。他叉腰问:"你很怕我吗?既然怕我,做什么还要嫁给我?"
居安老实道:"为了和阿姐更近啊,以后我可以经常进宫,经常见阿姐。"
一个满脑子阿姐的人,真是没救了。
凌洄道:"我以后是你的未婚夫了,你要多想着我,不要整天想阿姐,知道吗?"
他语调严肃,声如洪钟,再次让居安一噤。
抬眼打量他,虽然已经摆脱了鲶鱼的最初印象,甚至慢慢觉得顺眼了一点,但他不苟言笑,和她说话就像训孩子一样,仍旧让居安望而却步。
两个人在花园里站着,居安一心只想摆脱他,无情地说:"我要回去了,你走吧。"
凌洄认为自己受到了冷落,"我才刚来,脚还没站定呢,你就赶我走?"
居安不得已,只好绞尽脑汁,"那你渴吗?我带你去喝茶。"
结果那个粗俗至极的凌洄猛地把她拽过来,双手铁钳一样捧住她的脸,照着她的额头"叭"地亲了一口,"今日亲这里,明日亲嘴。"仿佛下达了死命令。
居安顿时眼泪巴巴,额头被他扎得生疼,抬手用力地揉搓,"你太不要脸了,谁让你亲我的!"
凌洄习惯快刀斩乱麻,不以为意道:"亲一下,增进感情,我阿兄就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