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怜握着刀柄,指尖泛白。
众人屏住呼吸。
电光火石之间,这个弱柳扶风的小姑娘竟突然转身,将短刀插进身后廖娉的胸口。
她眼里和她兄长一样,有着对廖娉同样的恨,手中短刀在廖娉胸口转动两下,鲜血将素手染红:“该死的是你!”
众人猝不及防,廖娉瞪大双眼死死盯着苏怜倒下去。
咚——
倒地声响起,众人这才归拢意识,尖叫声此起彼伏。
苏怜浑身颤抖,苏修拉过幼妹揽进怀里。
廖若菱哪里想到女儿大喜之日会是这般情景,她崩溃拉扯高堂另一边稳坐的谷主:“救救我们的女儿啊,固心蛊不是在你那儿吗,你拿出来救她啊!”
可惜被她下了情蛊十八年的谷主,早已没有了意识,他只是宠溺地看着女子。
大祭司从喜堂外走进来:“拿下!”
苏修将幼妹护在身后,来人绕开二人直奔圣女而去。
苏怜朝着后面走进来的大周将军行礼,在身后拉拉兄长袖子:“兄长,大祭司是同盟。”
大祭司走上前来:“此地混乱,还请二位暂避。”
……
走到圣女宫外面,苏修将幼妹心疼地搂进怀里。
仓惶逃出的廖榆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杀害阿姐的凶手,曾经那个让他动心的女子手上沾满了阿姐的血,刺得他眼睛疼。
他拉弓挽箭,对准苏怜。
苏修察觉到杀气刚要拉开幼妹,胸口突然痛到无法呼吸,他吐出一大口血。
苏怜刚要去扶兄长。
噗——
弓箭破肉的声音响起,几滴血洒在苏修脸上。
“快,别让他跑了!”
廖榆见已得手,收弓逃进密林。
二人看去,弓箭刺穿了苏怜小腹,箭尖残余肉沫,滴着鲜血。
苏修脸色惨白,心脏就像被人握在手里狠狠抓捏揪扯挤出心头血一样疼。
苏怜……
她身子一软,跌倒在苏修怀里,小腹和身下源源不断流出血液。
痛,好痛……
全身都痛,颤抖都痛,呼吸也痛。
苏修手足无措,想要给幼妹捂住伤口却又怕加重幼妹伤势。二十六年来从未有一刻如此无助:“苏怜,苏怜你撑住,兄长带你去找人。”
抱起的一瞬,苏怜昏迷过去。
白色身影远远赶来:“苏修……苏怜……”
是源舟!
苏修回应,一出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甚至只能听出气音。
他神色焦急,吞咽下喉间血泪:“源舟!”
岑源舟听到声音快步奔过来,乱了风雅身姿。
二人狼狈形容,他目光震惊。
“快救她!”
岑源舟慌乱拿出止血散洒在苏怜伤口,可她身下的血却无法止住。
他拉过苏怜的手把脉:“她已怀胎四月,胎儿……已经没了。”
苏修心里痛到麻木:“她呢!她有没有事!”
“她没事,我帮你看看。”
“你救她,求求你源舟,她很疼,求你……”
岑源舟强硬把脉:“你中了情蛊?母蛊宿主已亡,宿主被啃食殆尽之时,便是你死亡之日。”
苏修声音苦涩:“我还有多久?”
“至多三十日。”
“还好,能等到春天……”
……
苏怜缓缓睁眼,苏修轻轻握住她的手:“你醒了。”
“兄长。”她一开口眼泪就滑落在枕上,“孩子……是不是没了。”
他为她轻轻擦去,自己却流下泪来:“别哭,有兄长在。”
“兄长头还疼吗?”
她自己都伤得这么重,却还要关心他。
“兄长很好,你安心养伤。”
……
“不打算告诉她吗?”
“等她好些再说。”
岑源舟叹了一口气:“这次云游我才知道,种了情蛊一个月便会彻底失去意识。那天要不是她将你叫醒,你从此以后都不会再有意识。我寻了十八年的情蛊解药,没想到早在十八年前就已经无药可解。”
苏修看向天空:“我走了以后,你常来看看她。她本就身子弱,现在还中了一箭滑了胎,定要更加爱惜她的身子。还有,一下雨她的膝盖就会疼,卧房第二个柜子第三层全是为她准备的护膝,你要叮嘱她雨天戴上。她吃药总是一碗吞下,别看她眉都不皱,其实她苦得很,记得多给她备些蜜枣……”
“苏修……”
苏修停下来看向岑源舟:“抱歉,我……”
温润公子强忍难过,拍了拍好友的肩:“人生各有际遇,心之所向往往身不由己,比如你心悦苏姑娘,比如我说了与你断绝,却还是见不得好友受苦。你说的我都记下了,剩下的你写在纸上,我会每日看一遍。”
“多谢。”